“恩”老爺子從胸腔裏淡淡發出一聲嗯，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還有……”
“好了，這些事你就不用跟我說了，你拿主意就好了”浩玄禮擋住了浩聞澤打算繼續拿出來的材料“你做生意比我們厲害很多，你自己看着來就行”
雖然浩聞澤不喜歡父親“教父”的這一套形象，但是被誇獎的時候，他心中還是暗自高興的
“直接說浩宇吧，我想看看是你怎麽考慮的”
重頭戲來了，浩聞澤看了一眼父親，拉過一旁的凳子在浩玄禮的旁邊坐下，鄭重的說道
“我先說說我的看法，浩仁鋁業我估計是救不回來了，因爲洗錢，做假賬還有一系列的問題，讓浩仁鋁業暴露在聚光燈下，就連那個金碧輝煌都是挂靠他名下的産業，所以這個公司我打算放棄了”
“恩”浩玄禮點了點頭
“然後是小宇，他現在同樣是大家關注的焦點”浩聞澤說着，下意識的看了浩麗珠一眼“我的想法是不救了……你先别出聲”浩聞澤阻止了想從凳子彈起來的妹妹“因爲現在我們救小宇要耗費的資源太過誇張，可以說是事倍功半，這對于我們現在資源緊張的集團來說，是一種負擔”
“所以我想等小宇先進去，我們等風聲過了之後我們再想辦法都可以，根據西局的估計，小宇最快5年就可以出來，并且我們在龍港不用再投入更多的資源”
時間過了這麽久，随着浩聞澤越來越深入龍港和周經理交戰，他的計劃也從如何救出浩宇變成了如何穩住現在的局面
現在龍港市就是一個巨大的泥潭，誰能率先跳出來，誰就能把損失降到最低，所有人都想第一個跳出泥潭，但是泥潭總能把他拉回去
“浩聞澤你有沒有人性啊！”浩聞澤剛說完，浩麗珠果不其然的就跳起來指着他的鼻子罵道“小宇叫你二舅的時候你怎麽好意思應啊！你自己怎麽不去坐5個年牢啊！”
“哎，行了”浩玄禮用眼神制止了浩麗珠還想說下去的欲望“聽你哥說完”
浩聞澤不滿的看了浩麗珠良久，看着她穩定情緒不會再開口發難，浩聞澤才繼續緩緩說道“然後麗珠抓的那兩個人……我打算還回去”
浩聞澤思考了一會，在心中措了措辭說道“聽西局說，他們是顧老很重要的客人，而我們跟周俊成開戰這麽久以來顧老一直沒插手，我想顧老是覺得這中間還有調停的餘地，二是看看周俊成有大的能耐”
“但是現在我們把他的客人抓了，顧老很有可能會對我們出手，宏達畢竟是财團，到時候所有業務被限制，我們現在的優勢将蕩然無存，然後因爲流動資金的短缺，我們有可能從頂級企業降爲二流企業”
“恩，還有嗎”浩玄禮贊同的點了點頭
“沒有了”浩聞澤搖了搖頭，考慮了一會還是決定緩緩開口說道“還有就是老調重彈了，我希望家裏要用到下面的人時候跟我通報一聲，我說過很多次了，上位者就該用上位者的手段，我們不再是以前打打殺殺的時代了，現在有很多手段可以讓我們自身安全的達到目的，隻有洗白了我們才能過渡到真正的集團”
“浩聞澤你什麽意思！”浩麗珠的目光又重新冰冷起來
“麗珠”
浩老爺子喝住了發作的浩麗珠，坐在位子上思考了一會，才看着浩聞澤低聲說道“你說的都對”
浩玄禮默默喝着紅豆湯，吹了吹上面漂浮的熱氣“但是你少了一點，沒有算到人情世故”
浩聞澤不解的看向父親，什麽叫人情世故？該丢掉的包袱不丢掉，就叫人情世故嗎？
浩玄禮突然笑了起來，擡起手拍了拍浩聞澤手臂，露出欣慰的眼神，眼神之中還夾雜着包容
“聞澤，你用商人的眼光算到了事情的發展和最優化的選擇，但是你少算了一點，人心啊”浩玄禮說着歎了口氣
“人心這塊你不太了解，我不怪你，畢竟我并不希望你過着我這樣的生活”
“一直以來，你都不喜歡公司裏的那些伯伯，也看不上我的這番做派，你肯定在想，這洋屁就這麽好聞？”
浩玄禮說着淡然一笑“是的，洋屁就這麽好聞”
他站起來對着郭杭東和仆人們揮揮手“你們先出去”
“爸！”
看到浩玄禮也這樣排斥自己的丈夫，浩麗珠有些着急，但是看在老爺子不容置疑的表情上，浩麗珠還是忍住了沒發作
直到餐廳裏隻有他們3個人的時候，老爺子用精明的目光看着浩聞澤，父子倆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好好說過話了
“聞澤啊，你一直想改變公司的風氣，這我知道。早些年我讓你在外面念書，沒有體驗過我們這些打打殺殺的生活，所以對于很多事情你不理解”
“我們是黑道起家，自然就想着用最暴力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因爲那樣幹脆，方便，直接”
浩玄禮一邊說着，一邊圍着餐桌繞起了圈子“你看不慣我的這番做派我知道，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之所以能在公司裏面坐得這麽穩，也是因爲我的這番做派”
浩玄禮的這番話讓浩聞澤更加的不解，父親是糊塗了麽？
看着浩聞澤的反應，浩玄禮并不生氣，繼續緩緩的說道“電影你也看過，在我們的世界裏，背信棄義那是常有的事，狼群裏頭狼被挑戰更是見怪不怪”
“雖然我已經離開公司，但是你那些叔叔伯伯們依然喊我一聲大哥，這是爲什麽？因爲我還有威信力，什麽是最好的威嚴，神秘”浩玄禮說完自嘲般的笑了笑“所以我離開公司，遠離他們，讓他們覺得我神秘”
浩玄禮的這些說辭說得浩聞澤一愣一愣的，他沒想過父親做的這些舉動竟然有這種的深意
“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大哥，這個大哥不是照着我的樣子形成的，如果想要穩固我的地位，那我就要主動去貼近他心目中大哥的形象，而不是強行讓他們把我作爲大哥”浩玄禮說着，越發感到嘴邊的苦澀
“而你現在不僅在想着怎麽拆散狼群，還想帶着狼群吃草，這可能嗎？就算有可能，也要幾代人之後吧”浩玄禮走到他身邊，摸了摸浩聞澤的肩頭，笑了笑“你還是太急了啊”
“爸，現在我們再說浩宇的事”浩麗珠見父親半天沒說到正題上，開口催促道
“浩宇，浩宇”浩老爺子在口中嚼着他孫子的名字
“浩宇是一定要救的”浩玄禮想到浩宇後，也歎了口氣“小宇的确是被我們寵壞了，但是他畢竟也是家人啊”
浩聞澤聽到這皺起了眉頭，一想到那麽多的資源會打水漂，公司那麽多年的努力會付之東流，急忙開口說道“爸……”
“哎，聽我說完”浩玄禮舉起手打斷了他，背着手繼續說道“救浩宇，也是有兩層意思，第一是要給公司裏的那些人看的，如果我們連自己家人都能放棄的話，他們就會有一種危機感”
“第二，爲什麽那麽多年來隻有寥寥幾家人成了家族，家族究竟是什麽，家族是一種傳承，是一種氛圍，是一種榮譽，一種抱在一起拼一把的精神”老爺子沉聲道“所以就不要再說什麽坐幾年牢的話了”
浩老爺子此時的形象完全的和教父貼合在了一起，精明的老人，解惑的父親，還有維持人心的教導，再加上浩玄禮那一身黑色的睡袍，浩聞澤感覺到此時的父親仿佛像山一樣神秘
浩玄禮的話在兒子的心中如驚濤駭浪一般，智慧，精明，深思熟慮這是浩聞澤重新對父親做出的評價，父親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東西不知道要比書中的知識真貴多少萬倍
浩聞澤不是沒有接觸過那些所謂的危險，但是被父親口輕描淡寫的在口中說出來，他才知道這其中兇險萬分，走錯一步都是萬丈深淵
“你們明天什麽時候跟周俊成吃飯啊”老爺子背着手走在餐桌邊上，回頭對着浩聞澤問道
“晚上7點吧”
“恩”老爺子想了一會點點頭“你不是想改變公司的風氣嗎？這就是個機會”
“怎麽說”浩聞澤不解的看向父親
“公司那些人不是想對宏達開戰嗎，你就放手讓他們幹，顧宏博可不是吃素的，肯定會用雷霆手段來打壓我們”浩玄禮說着，對兒子笑了笑“到時候你隻要開口整頓，就沒什麽人能阻止你了”
“爸，那這樣的話，晚宴您跟顧老是不是不太好……”
“既然選了這條路，晚宴我就不去了”老爺子擺了擺手“這是一場注定失敗的對局，從麗珠綁了人開始，我們就該斷尾止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