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葉文玉低着頭,一個又一個想法,如同春天的柳絮,亂紛紛的在她的頭腦裏湧現。她想知道,今天爲什麽會遇到他?他又爲什麽要幫她?他對她,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想法?隻是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對于一個窮學生的幫助嗎?還是?一個多月前,在他給她交四年大學學費時,他曾經說過他要回去好好想想要她報答的條件,現在時間過了這麽久,他的條件想出來了嗎?
因爲不知道從何問起,内心的思緒絞成一團亂麻,讓她緊張慌亂,她的兩隻手緊緊地絞在一起,身上開始發熱發癢。
身體裏面小火苗,熱度漫延到周身,紅潮上臉。
在她低頭的長時間裏,她總感覺他在看着她,不過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覺得是自己疑心生暗鬼,林總在前面一心一意的開車,怎麽可能扭頭看她。
天真的她,卻不知道,開車的男人是可以通過車前的後視鏡看人的,她美麗的影象全部映在車前的後視鏡裏,不但能看到她的樣子,甚至她臉上痛苦焦慮緊張的神情,全部落入了林庭風的眼裏,一覽無餘。
林庭風透過後視鏡看着這樣的葉文玉,想着年輕真好,一張秀麗無比的臉,就像一本打開的書,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
最終,葉文玉糾結完畢,決心鼓起勇氣一個一個問起,畢竟,他好像是話少的男人,那麽,挑起話題這件事得由她來執行,因爲他好心地送她回學校,無論如何,她不能讓他們之間出現難堪的冷場。
她如果不說話,好像她讨厭他似的,事實上,她不但不讨厭他,相反的——
一個人年輕的時候,總以爲什麽事情拿出來說清楚就好,他們不會知道,成年人最害怕什麽事情攤開來講,在明面上能講清楚的事情,對于成年人來說,根本不算大事,成年人喜歡很多事,在默默的觀察和行動中,已經順利達成目标,就像一首詞說的“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語還休,欲語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葉文玉與林庭風的交往,正是一個小孩與一個成年人的角逐,而且這個成年人,還是一個無比精明,功于心計的大生意人。
林庭風一直在功于心計的沉默,在頗有心計的觀察。
當葉文玉鼓起勇氣擡起頭來,打算豁出去說清楚一切時,林庭風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雪梨上的黑籽,他迅速地收回自己停在後視鏡上的視線,裝作一心一意開車的樣子。
時間又過去了幾秒,這幾秒,對于兩個人來說,都像一萬年那麽漫長。
葉文玉克制住内心的緊張,努力笑了笑,說道;“林總,好巧是不是,今天居然遇到你。”林庭風沒有說話,眼裏有了微妙的笑影。
葉文玉打破了沉寂,決心己下,話語便開始如同線頭一般連綿不絕,她嚅嚅地解釋着:“我原本在這個酒店當他們飯店的服務員,今天一個集團承包酒店舉辦三十周年的慶典,有一個禮儀小姐臨時生病不來了,酒店經理害怕得罪重要的客人,叫我臨時去當禮儀小姐,他騙我說,隻要微笑着站一天就好,我沒想到要喝酒,我上當了。”
雪白的小臉上都是懊惱,她想着一定要解釋,不能讓他誤會,不能讓他看輕了自己,她是再窮,也不會自甘堕落到去陪酒的。
她輕輕的,仿佛對自己發誓似的說道:“隻此一次,下不爲例。”
原來如此,林庭風這個時候,才溫言說道:“是我們集團辦的慶典。”
什麽?!葉文玉聽到這裏,震驚地看了林庭風的後腦勺一眼,居然是林氏集團的慶典,到現在她才想起來,是了,她看到寫有“林氏集團三十周年慶典的”紅色橫幅和紅色大氣球,可是她真是傻,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是林庭風的集團,是了,如果不是林氏集團的慶典,林庭風又怎麽會出現在她打工的酒店,在一群酒色财氣的中年男人中,将她撈了出來。
她想明白之後,不由惱恨自己的蠢笨,她咬着牙說道:“我真是笨!到現在才知道是您的集團在舉辦慶典,我應該感謝您挑了這個酒店。”
如果不是林氏集團辦慶典,她今天肯定要被人灌醉,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麽事,就不得可知了,肯定非常可怕。
葉文玉想到這裏,内心無比感激慶幸。
林庭風又沉默下來,葉文玉再次緊張,她想着自己内心的好奇,隻得再次鼓起勇氣又問道:“林總,上次你幫我交了四年學費,你臨走時說回去想想條件,現在一個多月過去了,條件有沒有想好?”
問出這話時,葉文玉大眼圓睜,小臉緊崩,内心如同擂鼓一般,是無比緊張的。
林庭風微微笑了笑,透過後視鏡偷偷看她一眼,一會才慢慢說道:“想好了。”
“是什麽?”葉文玉坐直了身子,崩緊了全身的神經,額頭上也開始滲出密密的汗珠,她看着他,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但願是她能做到的條件呀。她不是害怕他收回替她交的學費,而是害怕從此與他失去聯系,沒有交集。
林庭風卻隻看着前方,慢騰騰地說道:“答案就是,沒有條件。”
什麽?還是沒有條件?!葉文玉意外又失望,語無倫次地說道:“那我不能收你的錢,無功不受祿,我與你非親非故,這樣一筆巨款——”
林庭風緩緩地說道:“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便明白,施比受要好。”
葉文玉隻覺得腦袋裏灌了漿糊,整個人仿佛入了迷魂陣,她征征地看着林庭風軒昂的背影,心裏想着,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好人嗎?平白無故地給一個貧女将近十萬塊錢?還說施比受要好?不,她窮其一生,也做不到這一點,别說給人十萬,給人一萬都會要她的肉,天上真的會掉餡餅?不可能吧,她有沒有聽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