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下節課還有課嗎?”蔡文川關心地問葉文玉。
文玉笑夠了之後,搖了搖頭。
大教室裏靜悄悄的,整齊的書桌,還沒有來得及擦書的粉筆字,以及從窗台落進來的金色陽光,一切是那麽浪漫那麽美好。
葉文玉從内心深處感謝老天爺讓她重生了。
蔡文川看了看時間,對她說道:“我也沒課了,走,我們四處轉轉。”
葉文玉點點頭,想到再次見到了自己的文哥哥,她的内心如同食了糖一般甜絲絲的,耳朵邊也仿佛響着動人的音樂。
兩個人走出教學大樓,外面已經是金秋了,銀杏樹的葉子如同金色的盔甲,亂紛紛的落了一地,整個天地一片金燦燦的顔色,秋風吹過來,帶着遠處田野的芳香,讓人沉醉。陽光暖暖地照在他們身上,兩個人在銀杏樹林裏慢慢地走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用說話,都覺得幸福。
空氣因爲他們的甜蜜,仿佛能拉出糖絲來。葉文玉的心,因爲快樂,幾乎就像那春水一樣,漲滿了。
文玉心想,原來兩情相悅的感情如此美好,不牽扯任何利害,就是單純的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居然如此幸福。
前一世,她真是瞎了傻了,才會自以爲聰明的走了捷徑,選擇和林庭風在一起,錯過了從小對她極好的文哥哥。
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珍惜,隻是萬萬沒有想到文哥哥年紀輕輕居然已經是Q大著名的教授,受女生歡迎到空前絕後的程度,成了校草教授,看今天上課的情形,簡直是萬人迷呢。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
往事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湧來,幾乎讓她窒息,原來快樂的心也跌入谷底。
上一世,她是在大二的時候重逢蔡文川的,那個時候,她已經和林庭風在一起了,因爲和林庭風在一起了,他帶着她經常出入各種高端社交場合,坐着私人飛機去全世界各地去旅行,她很少呆在Q大校園,因爲才推遲了與文哥哥重逢的時間。
依稀想起,與蔡文川重逢,是在一次林家的家宴上,蔡文川認出她,知道她已經不怎麽在Q大上課,并且和林庭風在一起之後,痛心疾首,反複勸她迷途知返,和林庭風斷了關系,回大學校園去。他苦口婆心,就像看到子女誤入歧途的父母,他批評教育,如同最嚴厲的教導主任。
那個時候,葉文玉已經被林庭風帶給她的富裕生活迷了雙眼,沉浸其中,變成了一個隻知道全世界打飛的旅遊和買買買的黃金女郎,紙醉金迷,酒池肉林中,哪裏看得起窮教書先生,又哪裏還能返樸歸真的過窮女學生的生活,聽迂腐書呆的話呢,所以對于蔡文川十分反感,找了一個借口就跑了,後來,蔡文川又反複多次找過她,希望勸醒她,她不給他機會見面,甚至連他的電話也不接。
再後來,想到這裏,葉文玉眼前一黑,痛苦得如同萬箭鑽心。她将雙手背到身後,因爲愧疚和懊惱,握成了拳頭。
“小玉,我之前被學校安排去加拿大學習去了,所以沒有再去看你,你不會怪我吧。”蔡文川看了看身邊的女孩,生怕她生氣,所以急着解釋。
他比她高了一個頭,垂着站在面前,認真看着她。
面前的女孩兒穿着白色的毛衣和藍色的仔褲,一頭瀑布般的黑色長發溫順地披在雙肩,她将頭發攏在耳後面,臉上戴着淡藍色的口罩,一雙如同秋水般的大眼睛閃閃發光,腳上穿的是黑色的帆布鞋,肩膀上背着一個白色的環保帆布包,看上去十足的學生樣子,樸素又美麗,青春又年輕,溫柔又文靜,正是他日日夜夜,在無窮的思念中,想象中的小文玉長大的樣子,她長得極其合乎他的理想。
隻要看到她,一顆心就止不住溫柔地牽動,内心覺得幸福又安甯。
葉文玉聽到蔡文川的解釋,才收回自己如同風筝般放遠的思緒,她摒去翻湧不息的痛苦,努力笑了笑,扭過頭來看他一眼,對他說道:“我前一個月也忙着軍訓。”
蔡文川點點頭,看了看她仍舊如同玉蘭花般潔白的臉龐,笑道:“軍訓一個月,怎麽也沒曬黑。”伸出手,很想去摸摸她的臉,又怕吓到她,隻得控制自己,緩緩放下。
葉文玉笑道:“是嗎,那太好了,我看你那麽白,都害怕自己比你黑呢。”
蔡文川臉紅起來,脖子也有些熱辣辣的,呃,他真的是男人裏面少見的白皙,從小到大,總是被人誇獎就像女孩子一般潔白。
葉文玉說道:“我們班上女生好多喜歡上教官,教官走的那天,哭得稀裏嘩啦。”
蔡文川立馬緊張起來,看着葉文玉,對她問道:“那你呢,有沒有喜歡教官?”他想着他還沒有表白呢,不會這麽快就被教官追到手了吧。一顆心因爲緊張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葉文玉微笑着看着他。
蔡文玉隻覺得耳垂也開始發燙,氣息都有些快速起來,他有些着急地說道:“其實女孩子剛剛上大學,要以學業爲重,另外,優秀的男生多得早,要多對比,才能決定要不要和對方談戀愛。”
葉文玉仍舊不說話,隻是眼裏的笑意更濃了。
蔡文川以爲她沉默就是默認,更加不安了,心裏仿佛油煎火燒,他繼續說道:“有些男生可能喜歡你,但是一時之間沒有表白,如果這樣錯過了,多可惜。”他十分懊惱,千不該萬不該答應學校出國了,不然的話,唉——
在出國的時候,他也應該多和小玉聯系,唉,隻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看到文哥哥緊張得臉色發青了,葉文玉才笑着說道:“沒有,我不喜歡教官那樣的。”
蔡文川一顆心才重新放回胸腔裏,整個人如釋重負,他偷偷地擦了擦汗,兩個人重新開始慢慢散步,他笑道:“那你喜歡什麽樣的?”他心裏接着問道,會是我這樣的嗎,小玉,我從小喜歡你,你知道嗎?我與你非親非故,卻一直對你關懷照顧,那就是因爲我喜歡你啊,雖然後來兩家搬家分開了,可是我的心裏,永遠隻有你啊。
但是他還是太害羞了,作爲内向的學霸,一時之間,這種肉麻的表白的話說不出口。
葉文玉看着他,對他輕輕地問道:“我喜歡什麽樣的,你不知道嗎?”說這話時,眼睛如同寶石一般,閃閃發光,聲音又輕又慢,仿佛一個呢喃的美夢。
啊,蔡文川呆了一呆,隻感覺耳朵裏響起了細細的音樂聲,他的雙腳仿佛踩在五彩雲端,這是向他告白嗎,她的意思是她喜歡他這樣的嗎?
蔡文川心狂跳,凝視着文玉,輕輕笑道:“那我喜歡什麽樣的,你知道嗎?”
葉文玉内心也甜絲絲的,含笑地看了蔡文川一眼,卻故意說道:“不知道。”
蔡文川凝視着她,對她說道:“我喜歡樸素的女孩子,溫柔安靜的,美麗聰明的,和我有共同語言的。”
葉文玉笑了起來,心想這不是在說她嗎?
他正要鼓起勇氣向她表白,這個時候,一個同事看到他,便站定了向他打招呼:“蔡老師,在散步啊?這位是?”
蔡文川才清醒過來,他結巴地說道:“學,學生。”
“哦——”同事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匆匆地識趣地走了。
蔡文川原本想表白的心又煙消雲散,因爲高校,特别是Q大這樣的名校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禁止師生戀,當然,在學生畢業之後,師生關系消失,兩個人可以在一起,然而當學生還在學校讀書的時候,老師和學生不許談戀愛,否則的話,對老師不利,對學生更加不利。
蔡文川想起自己的身份,隻得暫時沉默了。
葉文玉看到他突然變化的情緒,有些訝異,不過,她知道他的心裏有她就好,她笑道:“分别六年,沒想到你變得這麽優秀。”
蔡文川笑起來,對她說道:“優秀嗎,我記得,你讀初一的時候,我大學畢業了,然後你讀初二的時候,我考了研,接着又讀了博,所以你來讀大學時,我已經是Q大的老師了,我這個人吧,安靜内向,喜歡做學問,留在高校比較适合我,你也很優秀啊,沒有我的陪讀,居然憑一己之力考上了Q大。”
文玉笑了起來,對他說道:“那是因爲你陪讀了小學六年,基礎打得好,我養成了好的學習習慣和學習态度,或者,可能因爲是你養大的,基因像你,也是學霸類型吧。”
她的一席話逗笑了兩個人,風兒吹着香樟樹的樹葉,沙沙的響着,好像也在笑一般。
蔡文川笑道:“說得好像你真是我女兒似的。”想起自己比她大十歲,自己30了,她才19歲,想起自己剛才居然想鼓起勇氣向她表白,不由好笑,也許人家嫌棄他又老又窮呢,人家大學畢業已經工作,奮鬥六年,已經在S市有車有房了,而他卻剛剛拿工資,兩袖清風,沒有車,住在大學宿舍裏。
他感慨地說道:“時間全拿來讀書去了,沒什麽錢,是個窮教書匠,小玉,你還說你的文哥哥優秀,他隻是一個腐儒罷了。”
葉文玉立馬笑道:“沒有啊,隻是剛拿工資啊,你是法學院的教授,現在已經是微博紅人了,以後賺錢的機會多得去呀,比如自己開法律咨詢公司啊,去外面講學啊,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真的嗎?”蔡文川倒是笑起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前途會這麽似錦呢,他原想着一輩子都是一個窮教書匠,買不起S市的房子,沒想到小玉卻給他描繪了錦繡前程,不過小玉怎麽會懂這些呢,這不像一個小女孩子能說出來的話啊。
“小玉,你好像懂得不少——”蔡文川有些迷惑不解地看着葉文玉,内心升起大大的問号。
葉文玉内心慌亂起來,呃,在前世,後來蔡文川就成了成功的名教授,在外面開了公司,到處講學,著書,已經算最有錢的教授了,他人長得帥,再加上有真才實學,又是法學專業的,社會上非常需要他這樣的人才,所以成功也是理所當然的,隻是這一世,她與他重逢時,他還隻是一個剛剛工作的窮教授,不過在微博上,因爲他的帥,已經有了些許名氣了,在一群即将高考的孩子們當中,他簡直就是Q大的象征。
文玉立馬轉移話題,對他笑道:“我覺得Q大每年的招生,要請你做形像大使,這樣的話,根本不愁招生。”
“形像大使?”蔡文川聽到這樣的恭維話,也心裏樂開了花,他笑道,“是你們小孩子見識少,我其實平平無奇。”
葉文玉凝視着他,對他說道:“是,就像平平無奇的古天樂!”
蔡文川也止不住嘴角上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