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黑衣男人沉默的聽完,一聲不響地看着葉文玉,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因爲他長得出奇的好看,又凝視她的時間太久了,文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臉頰微微發燙,一顆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與此同時,内心又有些後悔,不該在一個剛剛認識的男人面前吐露心事。
在一個成熟的男人面前,她還是太幼稚了!
黑衣男人突然說道:“别的19歲的小姑娘,還在操心宴會上穿哪條裙子的事情,可你——确實不容易。”
陌生人一句同情的話讓葉文玉的眼淚差點又湧了出來,她低下頭快速擦掉淚水,從秋千上站起來,對黑衣男人說道:“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黑衣男人也站起來,對她笑道:“現在離場好像還太早呢,那宴會,你想進去嗎?”他看向燈火輝煌的宴會場所,裏面有“蹦嚓嚓”的音樂聲傳來,大概是有人在跳舞。
葉文玉立馬搖了搖頭。
黑衣男人嘴角上揚,對她溫和地說道:“我也不想進去,不如——”他看了看頭頂的彎月,對她征詢道,“我們散散步,林家可是出了名的富有,據說這園林,可是請了知名的大設計師設計的,我們欣賞欣賞。”語氣中雖然盡量控制,可還是透露出幾分得意。
葉文玉卻沒有聽出他語氣裏的洋洋得意,臉上浮起一抹諷刺的笑,不屑地“切”了一聲,對黑衣男人說道:“請知名大設計師設計的?哈哈,我設計的都會比這好!”
黑衣男人揚起一條眉毛,好半天才說道:“哦,是嗎?那你說說,它哪裏不好了?”
葉文玉對他說道:“你跟我來。”說着就往前走,黑衣男子好奇地跟在她後面,心想着看她能說出什麽門道來。
葉文玉帶着黑衣男子穿花拂柳,繞過長亭,又走過石橋。此時此刻,月光如水,照得天地一片澄澈,異常高大粗壯的枞樹聳立雲霄,擡起頭,從枞樹下看上去,月光疏疏落落,白白亮亮的,又像殘雪一般。
黑黑的灌木叢如同潛伏的巨獸,灌木叢裏有小鳥被宴會上的音樂聲吵得睡不着覺,唱了起來,聲音非常動聽,葉文玉想着大概是童話中的夜莺。
夜露晶瑩,很快,露水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褲腳,在大大的水滴觀音的巨掌形的葉子上形成一顆一顆晶瑩的露珠,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湖面上形成白色的霧氣,它們如同輕紗一般,随着晚風輕輕移動。
一切是那麽不真實,就像夢一樣,一切是那麽美麗,就像一場幻夢,遠處華燈閃爍,音樂陣陣,近處有她和他。
葉文玉走到了巨大的草坪前,她的身後站着那個好奇的中年男人,他高了她兩個頭,像一個巨人一樣站在那裏,一隻手摸着下巴,露水同樣也打濕了他的衣褲,他的眼睛也像露水一般晶瑩閃亮。
葉文玉對他說道:“你看,這草坪漂亮吧,修翦得非常整齊,草坪也護理得非常好,我想,就算是在美國,可能也很難找到這麽漂亮的草坪吧,如果是美國的所有别墅進行草坪比賽,林家的這塊大草平肯定能拿第一。”
黑衣男人摸了摸下巴,用肯定的語氣說道:“那當然。可你——”她剛剛明明說,這個園林設計得不好。
内心升起一個大大的問号,他看着古靈精怪的女孩,這是第一次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引起好奇。
葉文玉又向前走了幾步,指着那噴泉對他說道:“你看這噴泉,噴泉裏有小天使,有維納斯女神,也很美是不是?”
“自然,可你——”
内心的迷惑不解更重。
葉文玉看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一抹頑皮的笑,三步并作兩步地繞過草坪,走到之前經過的假山面前,對跟在她身後的黑衣男子說道:“你看這假山,附近有長亭,有石橋,有長椅,養着大大的美麗錦鯉是不是?”
“是啊。”黑衣男子臉上的迷惑更多,她之前這個園林設計得很差,可是帶着他參觀,嘴裏卻都是溢美之詞。
葉文玉站在草坪和假山的中間,一隻手指着草坪,說道:“這是西式園林。”一隻手指着假山,說道:“這是中式園林。”
黑衣男子沉默地看着她,漸漸有點明白了。
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說林家園林的壞話。
葉文玉指點江山似地說道:“兩種風格的園林,如果統一風格,都是首屈一指的,可是這家的主人,卻像它們混合在一起了,中西雜交,不倫不類,簡直笑掉人的大牙!稍微有點常識的人,看到這樣的園林,隻會背地裏偷笑這個主人沒有品味,是一個暴發戶呢,哈哈哈,哈哈哈,有錢有什麽了起來,審美卻是一級渣!”
她放聲大笑起來,在明亮的月光下笑彎了腰。
黑衣男人不作聲地凝視着她,起初,他闆着一張臉,壓抑着一陣陣升上來的怒氣,可是看到年輕美麗的女孩笑得花枝顫抖的樣子,怒氣奇迹般的消失,他的嘴角開始上揚。
等到葉文玉笑夠了之後,他點點頭,慢慢說道:“你說得沒錯,這确實是一個沒有品味的暴發戶。”
葉文玉看了黑衣男子一眼,壓低聲音說道:“人家請我們來參加宴會,我們卻在背後說主人的壞話,是不是不太好?”
黑衣男子笑了起來,也用輕輕的語調說道:“沒關系,他們有錢人都沒良,心,沒品,味!”
葉文玉想起那截随意扔在地上的小葉紫檀的木頭,她對他說道:“你跟我來。”
她帶着他走到那截将近兩米長的木頭面前。
她對他示意說道:“你聞。”
黑衣男子有些意外,沒想到小姑娘還挺識貨的。
他故意假裝聞了聞,說道:“沒聞到什麽,這不就是一截壞木頭嗎?”
葉文玉得意又自信地說道:“這可是小葉紫檀的木頭呢,市面上,小葉紫檀的串珠,要兩三千一串,這裏至少能盤兩千多串小葉紫檀的珠子呢,可是主人家就這樣随意地擺在園林子,還是很有品的。”
黑衣男子得意起來,他情不自禁地說道:“聽說弄這截木頭可費了不少事——”
他正想說清楚這個小葉紫檀木頭的來龍去脈,葉文玉搖了搖頭說道:“園林設計得這樣沒品,園林是整體,這一截木頭隻是一極小的部分,所以,還是很沒品,隻是一個有錢的暴發戶。”
黑衣男子便隻好難堪地沉默下來,呃,喉嚨口有點不自然,極想咳嗽。
這個時候,響起林庭月的聲音:“文玉,葉文玉,你在哪?”
葉文玉立馬說道:“我在這裏。”
黑衣男子臉上神情一變,對她問道:“你是林庭月的朋友?”他多半知道是怎麽回事,眼裏有了微妙的笑影。
葉文玉點點頭,黑衣男子仿佛爲了求證似的,對她問道:“你是Q大的學生?”
葉文玉奇怪地擡起頭來,問道:“啊,你怎麽知道?”
黑衣男子并沒有回答,他笑了笑,輕輕說道:“我有事先走一步,再見。”
葉文玉隻好也說聲再見,看到他匆匆地轉身,消失在夜色裏,有些愣征,他們還會再見到嗎?
這個時候,林庭月已經跑到她的面前,對她說道:“原來你在這裏啊,我到處找你,剛才我哥來了,我想介紹你們認識呢,結果找不着你,唉,現在我哥也找不着了!”她急得又拍手又跺腳。
葉文玉知道林庭月并沒有把她真心當朋友,所以也就死了向林庭月借錢的打算,她微微笑了笑,對林庭月說道:“謝謝,不用了,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說完就轉身走了。
窮人哪有那麽容易結交富人呢。
第二天,葉文玉就收拾行李,負氣的她,沒有向母親打一聲招呼,一大早就拉着行李去學校報到去了。
但是她仍然像這一世一樣,給老人買了黃金珠寶,放在餐廳的桌子上。
到了學校,沒有學費生活費,最後卻是林庭風替她交了學費和生活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