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六十三）
當蔡文川在林庭月家裏留宿的時候，林庭風徹底未眼，他和張律師在商量大事。
一顆心沉甸甸的，如同灌滿了鉛。
林庭風顯得十分憔悴，自從父親過世後，他的心上總是壓着一塊沉重的鉛闆，兩個巨大的黑眼圈，他疲倦地對張律師問道：“真的沒有别的辦法嗎？”
四周很安靜，但是林庭風知道，這是狂風暴雨前的平靜。
張律師點點頭，對他輕輕說道：“這是唯一的辦法。所以，以和爲貴。”
林庭風低下頭，不再說話，說不出的疲倦浸滿全身，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從他的脊椎骨上抽掉了幾根骨頭。
張律師有些同情地看了看林庭風，對他建議道：“你先去找蔡文川，還有紫夫人，看能不能花錢購買他們的股權，也許所有的陰謀隻是我們平生想象出來的，像小蔡，我了解他，他是一個老實孩子，沒什麽心機，也沒什麽經商的野心，你花錢把他手上的股權，應該很容易成功。”
林庭風心中一動，但是——
沉默了幾分鍾，他将雙手負在背後，看着窗外一望無際的黑暗，對張律師沙聲說道：“我與小蔡一直交情很惡，屬于互相看不起的那種，也怪我，目光不夠長遠，左算右算，也算不到會有今天。所以，張律師，你要我去找蔡文川，我估計不可能成功。”
林庭風非常明皙地知道，他需要一個中間人，自己直接去找蔡文川，就算他願意拉下臉，蔡文川絕對不會答應，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等着看他笑話，如今終于有機會了，他怎麽會輕易放過。
張律師看到林庭風求助的神情，着急地提醒他，對他說道：“庭風，我是看着你長大的，我們也有三十多年的交情了，我不想看到你輸得一敗塗地，所以行動一定要趁早啊！如果紫夫人先動手了，那麽，你可能真的沒有掙紮轉旋的餘地了！”
林庭風點點頭，房間的空氣仿佛凍結了，他對張律師說道：“張叔，你說得對，明天，我就去找蔡文川，如果他真答應把股權賣給我，我就不用擔心了。”
張律師看到他逼迫自己的樣子，不由心疼，他點點頭，對他說道：“這樣吧，明天我陪你去，我和蔡管家也是多年老朋友，我們先去見見老蔡，我想小蔡應該聽他爸的，如果老蔡願意幫我們，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了。”
林庭風眼睛一亮，心中一動，臉上總算有了些微歡喜。
外面夜色如盲，寒意撲面而來。林庭風想着他的未來，也如同這夜色一般，漸漸看不到任何光明和希望了！
他感覺自己被這沉重的黑暗擠逼着，已經沒有退路，退無可退了，殘酷的現實，如同一記記重拳，打得他連連後退，現在是最後的垂死掙紮了！
第二天，林庭風就沒有去林氏集團上班，而是從林氏的老宅子起床後，一邊陪着母親在餐廳用餐，一邊等着張律師的到來。
今天天氣不錯，太陽早早就升起來了，陽光燦爛，透明的玻璃窗外，是林家花園裏的樹木，松柏蒼翠，看着讓人心曠神怡。
房子裏很安靜，如同幽寂的溪谷。自從父親過世後，林庭軒去了國外，林庭月和她母親也搬走了，緊接着，林家的幾個老傭工，不管他怎麽挽留，也表示在林家做工做了大半輩子，做累了想退休爲理由，辭職了。此外，蔡家，蔡文川本來就不愛來老宅子，蔡文川的父親和母親，在他父親還沒有過世前就已經辭職了。所以他們自從他父親過世後，參加完葬禮就再也沒來過。
林家老宅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冷清過。四周安靜得，連傭工走動的聲音都能聽到。
林庭風的母親根本沒有心情吃飯，她在呆呆地看着窗外，披頭散亂，穿着睡衣，面色蒼白。
林庭風喝了半碗粥，看向母親，見她不知何時，整個人好像換了一個人。面色蒼白如紙，大眼空洞無神，年輕時得的精神病好像随時會發作，那種精神不正常的感覺馬上就要出現了。他有些擔心起來，因此穩了穩情緒，拿餐巾擦了擦嘴，出聲道：“媽——”
往事如冰，童年少年時期的惡夢，難道又要蘇醒嗎？
叫第一聲沒有回應，林庭風心更加沉了沉，他知道，大概父親臨死時對小老婆的愛，這件事對他母親的打擊太大，此後，老頭子過世後，把财産分成三份，給了小老婆一份，卻沒有給她一份，讓她心底生恨，天平失衡，受刺激太大，所以她現在可能面臨精神崩潰。
想到這裏，林庭風隻覺得眼前一黑，心中劇痛，無論如何，他不希望母親神經病再次發作，如果母親神經病發作了，以她現在的年紀，恐怕再治好就難了！
林氏集團岌岌可危，母親舊病眼看又要複發。林庭風隻覺得身上累人的重擔又重了幾分。
年少時受過的苦，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心裏，他永生永世也不會忘記，因此，他一定要拼盡全力阻止這件事情！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庭風終于恢複了理智，他定了定神，努力讓臉上浮現笑容，然後提高音量，對發呆中的老人溫和地喚道：“媽——”
老太太才回過神來，拉回了風筝般放遠的思緒，林庭風看到這樣的母親，不由心痛。
這是父親自從過世以後，他第一次認真地端詳母親，半個月時間不到，她好像老了許多。
以前小老婆沒有回國的時候，她整容美容化妝電波拉皮什麽都做過，整個人保持得像三十多歲。可是現在，頭發淩亂，面色蒼白，眼尾有密集的魚紋，眼睛下面有黑黑的眼袋，看上去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
她素顔不打扮，穿着家居服，疲倦無神，精神渙散，難道之前的打扮是給父親看的？現在父親過世了，她失去了打扮的動力。
林庭風發現了這一點，不由悚然心驚。他第一次知道，盡管父親在很多年前就不愛母親了，但是母親一直深深地愛着他，所以才會原諒他那麽大的錯誤，才會一生都在悉心爲他打扮，然後回歸林家的餘生，她都在等着他回心轉意，向她道歉，重新愛她。現在父親過世了，她的希望沒了，所以，她失去了打扮的動力，生命仿佛失去了發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