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四)
林庭風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着看着她。
她感覺他像一座即将爆發的火山,一顆心不由更加害怕了。
放下桌子底下的手顫抖得如同風中的樹葉,她快快地說道:“庭風,我沒有後悔和你在一起過,我非常感謝你,你曾經那麽愛我,那麽照顧我,你帶我見識到了這世界的許多美好,這些,我都将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一顆心慌得六神無主,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緊緊地捏着她的心髒。
她努力讓自己情緒穩定,然而,說話的時候,聲音明顯帶着顫音,如同風中的蛛絲。
外面好像開始飄起雪花來了,她已經記不清楚,這是冬天的第幾場雪了。
看到雪,她并沒有覺得浪漫,隻覺得寒冷,想着如果不離開林庭風,她的人生将會是無邊無際的冬天。
林庭風黑了臉,如同一座冰山,仍舊不說話,他也沒有喝咖啡,一雙手原本放在桌上,不知何時,已經放在了桌子底下,葉文玉看不到他的雙手,放在褲子口袋裏,已經因爲痛苦和無能爲力握成了拳頭。
房間裏很壓抑,仿佛空氣已經凝固了。
她害怕自己耽誤的時間越長,勇氣會如同沙漏裏的沙子一樣流光,因此,她繼續快速地說道:“你送我的房産,杭州的别墅,還有S市的房子,以及衣物珠寶手袋手表,我通通不要,房産證和産權證放在家裏的保險櫃裏,鑰匙我放在床頭櫃的第二層抽屜裏,衣物珠寶手袋手表,全部在衣帽間,因爲你對我太好,所以我不能拿你的東西。”
林庭風聽到這裏,一顆心痛苦地縮了起來,他現在終于幾乎可以百分百地确定肯定,她非常強烈地迫切地想離開他!她是認真的,非常的認真,而且非常的執着,簡直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正因爲她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留戀,他才害怕!
他努力地深呼吸,讓自己保持平靜,揮了揮手,仿佛要将不愉快揮走似的,對她問道:“爲什麽?”
葉文玉一呆,原本想滔滔不絕說出來的話,仿佛突然被林庭風吓住了似的,她成了啞巴,隻知道傻傻地看着他。
林庭風看到她呆若木雞的模樣,想着自己有這麽令人害怕嗎,爲什麽她看他的樣子,仿佛他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個頭上長角的魔鬼,一個在惡夢中出現的尖牙利齒的怪物?
看到她不說話,他隻好提醒說道:“分手可以,但是給我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
葉文玉終于回過神來,她想起他和他的妻子,嘴巴說要離婚,卻仍舊在社交場合恩愛地出現,她想起那被他關押在大山深處的林庭軒,她想起自己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的身份,還有媽媽溫暖的懷抱,文哥哥的支持,以及自己對光明和希望的向往——
她看着林庭風,他的眼裏有掩飾不住的痛苦,仿佛她離開的這兩天一夜,他都沒有睡覺,他顯得非常疲倦和憔悴,身上的衣服皺得像鹹菜,頭發也沒有梳理,亂亂的像雞窩,嘴巴的四周烏青青的,應該是這幾天都沒有刮胡子。
他長長的鳳眼内有紅血絲,他的眼角也好像出現了皺紋,他仍舊不動聲色,但是他的坐姿,并不是平時放松悠閑的姿态。他坐得像一座鍾,身體崩緊如弦,明顯是高度緊張的緣故。
葉文玉便知道,他不肯讓她離開他。
如果她想實現願望,那麽,必須說一個過得去的理由,什麽樣的理由才能讓他接受呢?
咖啡廳的氧氣仿佛已經耗盡,她像一條被人抛上岸的魚。
林庭風看着她仍舊像鋸了嘴的葫蘆一般沉默,隻好自己提問道:“你有了自己喜歡的人?”
意思是你不喜歡我了,你移情别戀了?問這話時,一向沉穩的他,一顆心開始瘋狂跳動,他非常害怕是這個理由,如果真的有這個人出現,他一定會控制不住地找到他,然後殺了他!隻有這樣做,他才能奪回小玉。
葉文玉面色蒼白如紙,她的臉上有無法形容的恐懼,她的身子盡量後仰,與林庭風保持最遠的距離,她的後背緊緊地貼着椅子的靠背,她不是他的對手,從前不是,現在不是,将來也不可能是。
她搖了搖頭。
林庭風松了一口氣,盡量控制着自己不發作,對她心平氣和地問道:“那是什麽原因?”
葉文玉在腦海裏苦苦地尋找着能讓他接受的理由,告訴他,她發現了林庭軒的真相?告訴他,她發現了他的離婚是騙她的幌子?不不,說出來這些,于事無補,隻會刺激到他,獨裁專權的他,如同食人的猛獅,也許狂怒之下,不知道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
因此,她仍然沉默着。
林庭風隻好自己用排除法一一分析,他對她心平氣和地問道:“小玉,是因爲我沒有離婚嗎?小玉,我離婚,和普通人離婚不一樣,那是長久戰,我需要你理解我,給我時間和耐心——”他臉上的神情無比真誠,眼裏有渴望她理解的痛苦。
葉文玉聽到他如此說,便知道她更不能說出她在陰影處看到他和他的老婆恩愛地出雙入對的情景了。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不是這個理由。
“那是什麽原因,你必須告訴我!”林庭風突然擡起頭來,沉聲喝道。他凝視着葉文玉,内心即将失去她的狂怒和恐懼,讓他如同掙脫牢籠的猛獸,他就算在她的面前涵養再好,也快要發作了。
外面的雪越來越大了,拉棉扯絮似的,紛紛下落。地面上很快積起薄薄的一層,天地之間,一片白色。因爲室内室外溫差大,很快,落地玻璃窗上,積起一層白紗似的霧氣。再看城市外面的街景,有點霧裏看花的感覺。
葉文玉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她鼓起勇氣,擡起頭來,看着林庭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他的眼睛紅得可怕,如同充滿了血。她從來沒有看到他這樣可怕的眼神,她更加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