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五）
葉文玉沒有說話，一顆心卻在加速跳動，她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蔡伯父會開口央求她———
放在桌子下面的雙手，輕輕地握成拳頭，又松開，如此反複，以此來緩釋她的緊張。
蔡文川的父親歎了一口氣，因爲難堪和緊張，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有如豬肝，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伯，伯父我，一輩子沒求過人——”
葉文玉隻好努力笑笑，對老人客氣地說道：“伯伯，你有什麽話就盡管說吧，但凡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你。”
兒時的畫面在她的腦海裏晃，她的親生父親出軌後，基本上半個月不歸家，後來幹脆離婚，消失得無影無蹤。小時候，能夠讓她聯想到“父親”這個稱謂的，隻有蔡伯父，是他讓她騎在他的肩膀上，帶她去看廟會，是他幫助她完成老師布置的科技小發明，是他，在她被同一個胡同的小男孩欺負時，跑了出來，威脅着要将那幾個頑皮小孩揍得半死，吓跑他們。
葉文玉内心的天平又在傾斜了，不管是母親的勸說，還是自己良心上的安穩，以及蔡文川急需脫離苦海的樣子，再加上如今蔡伯父痛苦且誠摯的勸說，都像一記記洪鍾，讓葉文玉糾結，動搖。她的内心又開始痛苦地糾結。
她要不要妥協？她要不要退一步，爲他人想想？愛情？愛情！當你沒有擁有的時候，那麽，就學着去愛别人？
葉文玉胡思亂想，緊崩得全身的神經，等待着蔡文川的父親提出要求。
果然，在片刻的沉默後，蔡伯父鼓起勇氣對她說道：“小玉，伯父懇求你幫幫忙，幫文川忘掉那個惡女，好不好？我現在知道，他清醒了，悔悟了，他隻是不知道如何忘掉她。他需要助力，這個忙隻有你能幫他。”
葉文玉呆了一呆，看着蔡伯父，沒有說話。
老人兩髦的頭發已經灰白，眼角也有了許多皺紋，他平時内斂，感情不外露，在家人面前也不動聲色，可是她知道，他其實很愛蔡文川，那是他唯一的兒子，如何不愛？在這個時候，葉文玉特别羨慕蔡文川，他有如此愛他的父親母親。
蔡伯父的眼裏有懇求，向她提出要求時，他的嗓音都帶着顫抖，如同風中的蛛絲，他緊張地看着她，仿佛非常害怕她拒絕。
時間過去了幾分鍾，緊張中的老人再次鼓起勇氣，他看着葉文玉沉默，誠摯地說道：“小玉，你放心，以後文川如果敢欺負你，傷你的心，我第一個不放過他！很多愛情都是在婚後培養的，我和你伯母子，是别人介紹認識的，結婚前都沒見過面，現在感情也很好，更何況，你與文川從小認識，他小時候很喜歡你，如果不是後來，我們家搬了家，他認識了林家那個臭丫頭——”
葉文玉仍舊沉默，包廂仿佛變小了，讓她有些窒息感，餐桌上的飯菜早就涼了，葉文玉隻覺得口渴，她抓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他甚至從他兒子的角度，對她幾乎是用央求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喜歡我們老年人給别人家當傭工，如果你們結婚，我和他媽商量好了，就去林家辭工，我們搬到一個遠遠的地方，買一個房子，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聽到老人這樣說，葉文玉無法不動容，她對他感激地說道：“伯伯，謝謝你看得起我，你小時候對我很好，這些事情我都沒有忘，不過你提的那件事，是一件大事，我得好好考慮幾天，好不好？”
聽到葉文玉沒有馬上拒絕他，蔡文川的父親欣慰地笑了，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點點頭，對她說道：“好孩子，伯伯相信你。”
葉文玉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她站起身來，拿起手機去前台付款，蔡伯父第一次來她的學校，她是小輩，肯定要主動請客。
剛準備掃前台的二維碼，蔡伯父趕了出來，笑着推開她，對她說道：“哪能讓你一個小輩付錢。”他拿出一大堆現金，推到前台面前，對她說道：“買單買單。”
葉文玉堅持着用手機付款，對前台說道：“我請客，那是我伯伯，第一次來。”
“哪能讓小輩請客。”蔡伯父堅持。
前台微微笑着收了蔡伯父的錢。
最終，還是蔡伯父請了客。
不過他很開心，剛才看這小姑娘的表現，那麽大氣，那麽知書達理，那麽體貼周到，懂事孝順，又在全國最好的大學裏面讀大學，家裏那麽清貧，卻還活得像别的小孩一樣幹幹淨淨，體體面面，蔡文川的父親知道自己沒有選錯人。
他對葉文玉溫和地笑道：“好啦，伯父話說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走了。”
葉文玉點點頭，堅持送蔡文川的父親到校門口。
送到他的車子附近時，蔡文川的父親剛準備拉開車門，就看到駕駛位上坐了一個人，是林庭風。
他無比難堪，酒醒了一大半，立馬退後一步，低頭彎腰恭敬地說道：“少爺——”
林庭風降下車窗，黑着臉看了一眼蔡文川的父親，便沒有再看他，而是凝視着葉文玉。
看到他們兩個走在一起，他已經知道多半是怎麽一回事了，心情很不好。今天從飯店請客出來，沒看到老蔡以及他的車，便想着老蔡可能是有事去了，想着飯店就在Q大附近，便信步走到Q大校園裏來，想着說不定能與那個丫頭來一次偶遇呢，就算偶遇不到，到她學習的校園走走坐坐也挺好的。
所以他就慢慢走過來了，沒想到，剛到校園門口，就看到自己的車，他有些發愣，沒有想到老蔡也會到校園裏來，一會想着可能是來找兒子，所以也就釋然了，在校園逛了一圈，走累了，便用車鑰匙開了車門，然後坐在駕駛位上等着老蔡，好兩個人一起回去。
沒想到，會等來老蔡和葉文玉一起走來。
看到葉文玉的那個瞬間，林庭風就沉了臉。
老蔡明顯很高興，葉文玉恭恭敬敬的，是小輩送長輩離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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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