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四）
葉文玉隻好低着頭，身體哆嗦着，對蔡文川說道：“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吧，天氣太冷了，我要回宿舍。”
蔡文川努力笑笑，對她說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可我從八點等你到十一點，就像一根電線杆子一傻，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
兩個人傻傻的，如同雕像一般，誰也沒有帶傘，站在那裏，像兩根路燈柱子，任雨長時間地淋着。
秋雨如絮。
聽到蔡文川的話語，葉文玉有些呆，從八點等到十一點？也就是說她前腳出門去書店，他後腳就來了，肯定是她的室友說她出去打工了，所以他才在這裏傻傻地等着她吧。
他想通過自我懲罰獲得她的原諒嗎？
何必呢——
葉文玉内心震驚，卻并沒有感動，因爲己經知道他的心裏沒有她，那麽感動也就沒有必要了，知道了鐵一般的事情真相，她也感動不起來。
他這樣等她，肯定是有目的吧，一個人帶着功利的行爲，不管多辛苦，多感天動地，也打動不了一顆害怕受傷的心。
陶器碎了再粘好，都會有裂痕，更何況是一顆真心。
因此，葉文玉擡起頭，用疏離陌生的眼神看着蔡文川，對他冷冷地說道：“那麽，有什麽事，盡量長話短說吧，我不想聽到什麽閑言閑語。”說這話時，故意讓自己面若冰霜。
蔡文川内心一陣針紮般地難過，他傷了她的心，所以她才會這樣說吧。
他看看她，又看看頭頂的細雨，在蟹殼黃的路燈光下，細雨仿佛銀針，在暗夜中一閃一閃的，他對她說道：“我們一邊走一邊說吧。”葉文玉隻好點點頭，因爲如果兩個人繼續在女生宿舍樓外面的香樟樹下面站着，時間久了，估計整個女生宿舍的學生妹子都會知道，她們都會睡不着，都會偷偷地看着他們兩個。
蔡文川雖然對她做了并不光明的行爲，但是他的個人魅力，在Q大仍然是排第一位的。
校草教授，名不虛傳。
因此，兩個人沿着林蔭大道，一邊走一邊說話。
紛紛揚揚的細雨仍然在下，就像葉文玉此時此刻的心情，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每一次人生低谷，仿佛都發生在下雨天。
情緒陷入極度的低潮，隻好盡快結束與蔡文川的談話。
一陣冷風吹過，頭頂枯黃的樹葉打着旋落下來，落在他們的頭發上肩膀上以及腳邊。
秋天真是一個讓人心緒低落的季節。
葉文玉沉默着，等待蔡文川發言。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蔡文川終于鼓起勇氣說話了：“小玉，對不起！”他向她道歉，語氣十分真誠。
葉文玉一呆，繼而心中一酸，眼眶濕了，眼睛紅了，她很想哭，但是她終于止住了，他欠她一個道歉，如今道歉來了，卻發現她并沒有像想象中的委屈和感動，也并沒有原諒他。
一切都太遲了！
如果道歉有用，還用警察幹嘛，在愛情的世界裏，道歉是最可怕的存在，因爲它往往代表着變心和傷害。
蔡文川看葉文玉一眼，見她十分安靜，夜色深沉，她低垂着頭，他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他鼓起勇氣說道：“以前是我不對，我應該向你坦白，分開的十幾年，我們彼此都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們的變化都很大。”
說到了這裏，蔡文川沉默下來，他仿佛在像海綿吸水一般積蓄勇氣，他陷在回憶裏，沙啞地說道，“我以爲她再也不會出現，所以當你考上Q大時，我就來找你了，我曾經是想和你一起好好地過日子，我也拿出了我全部的真心——”
葉文玉聽到這裏，猛地擡起頭來。
蔡文川被她神情激烈的樣子吓到了，一時之間，原本如同線頭一般滔滔不絕的話語也戛然停止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
一陣北風吹過，香樟樹發出“沙沙”的聲音，葉文玉看着發黃的葉子在夜色下打着旋落下來，又是香樟樹！他們蔡家院子裏那棵巨大的香樟樹，如同惡魔一般，如今還在嗎？在蔡文川的世界裏，他是不是最愛香樟樹？！
因此，她看着他，眼神如同冰雪，對他輕輕地問道：“文川，我問你，這個世上，你最愛哪一種樹？”
蔡文川呆了呆，一顆心慌亂地劇跳，不知道她的問話是什麽意思。
葉文玉一雙大眼又黑又亮，如同墨水，烏泱泱地看着蔡文川，讓他一陣心慌氣短。
北風陣陣，吹在人身上，如同剔骨鋼刀，雨好像更大了，如同撒豆一般，落在他們身上，就像鞭子抽打，天氣是越來越涼了。
葉文玉雙手冰冷，她煩惱地想，現在天氣就這麽冷了，今年的冬天恐怕是史上最冷的冬天吧！她是不知道，一切景語皆情語，因爲發現了蔡文川當年接近自己的真實原因，所以一顆心冰冷，對于外界的感知，也覺得特别寒涼。
她顧不得蔡文川淋雨，自己走到一邊的報刊亭躲雨，蔡文川也跟了過來。
此時此刻，她的胸中布滿枯葉。
葉文玉對他說道：“你回答我啊。不要撒謊。”
蔡文川想了想，認真地說道：“香樟樹。”
果然！隻覺得晴天霹靂，葉文玉内心一陣失望，一顆心痛苦地仿佛被人用刀在捅，她閉上眼，深呼吸，然後重新睜開眼，對蔡文川極力心平氣和地說道：“可我最喜歡的樹，是梧桐樹！你知道南京嗎，南京整個城市種滿了梧桐樹，那是蔣公給他的妻子宋美齡種的，因爲她說她最喜歡梧桐樹！”
蔡文川迷惑不解地看着葉文玉，不知道她話裏的意思。“愛一個人，就爲她傾一座城。”這個故事他也聽過。
但是小玉突然提起這個是什麽意思？
他凝視着她，心中升起無數問号。
葉文玉對他極力克制地說道：“我也喜歡梧桐樹，我像宋美齡一樣，希望一個男人全心全意地愛我，我才會和他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