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二）
已經破碎的感情，如同那摔破的鏡子，就算勉強縫合，也會有裂隙，她如何和蔡文川重新開始？
因此，她鼓起勇氣對張素素說道：“媽，婚姻并不是一個女人的歸宿。”
什麽？張素素呆了呆。女兒說的話，簡直像天荒夜譚。婚姻不是歸宿，那什麽是一個女人的歸宿？
一會明白過來，罵道：“你沒聽過俗話嗎，‘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一個女人嫁什麽人家是很重要的！婚姻決定女人的一生。”
葉文玉非常無奈，隻好舉例論證實話實說道：“媽，你看你嫁兩次人，你的人生過得很好嗎？”她父母在她小時經常吵架，後來離婚收場，多少影響了葉文玉對婚姻的看法。後來又經了蔡文川分手的事，她現在對于愛情，很灰心。
張素素一呆，繼而面色蒼白，然後眼圈發紅，最後她跺着腳罵道：“連你也來寒酸我！我之所以過得不好，就是因爲我嫁錯了人！我要是當年能嫁給蔡文川那樣的男人，我這輩子用得着這樣辛苦嗎？！”
好像也很有道理。用不好的結果來推論從前是錯的，這種唯結局論，讓人無法反駁。
張素素想起自己的一生，突然哭了，她雙手捧着臉，發出“嗚嗚”的聲音，在風雨中聽得有些吓人。
葉文玉有些後悔，張素素越哭越傷心，最後把她一推，不要她給她撐傘，一個人哭着淋着雨往前面走。
秋雨越來越大了，一層秋雨一層涼。
葉文玉十分懊惱，她征征站在那裏，寒氣如同一張網，将她緊緊地籠罩，她像一隻陷在蛛網中的小蟲子，發現一切的掙紮都是徒勞的。
張素素回過身來，在灰暗沉重的暮色中對着她哭着喊：“你還不跟上來，你想氣死我是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女人的技巧，對老公能使用，對孩子，有時也能收到很好的效果。
葉文玉抱着愧疚之心，隻好撐着傘急急跟上去，她心想罷了罷了，母親既然約了蔡文川，那就硬着頭皮去見一面吧。等到見了面，老人知道蔡文川對她沒意思，那麽，事情就不會再這樣麻煩了。
因此，葉文玉體貼地笑了笑，替老人打着傘。
她緩和語氣對她柔聲說道：“好吧，媽，我聽你話。你也真是的，不嫌累嗎，王叔還有他的兩個小孩都要你操心，你還要操我的心？”
張素素看到女兒終于開始聽話，不由欣慰地笑了，整個人也總算開心了一些。
她橫了女兒一眼，對她歡喜地說道：“當然要操心！你是我生的，我不疼你疼誰？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是希望你過得好，不要走我的老路！媽媽沒錢沒能力，在經濟上不能幫你，難道在嫁人這件事上，憑着我失敗的人生經驗，不能讓你嫁一個好人家嗎？！”
老人志在必得，倒是讓葉文玉愕然，不過，也有感動。
秋風很冷，吹在身上，仿佛被人澆了一盆涼水，可是此時此刻，葉文玉的心裏暖暖的。她想起小時候，在家裏，冬天，外面大雪紛飛，母親卻點着爐火，并且把桔子皮放在爐火上烤着，滿室的桔子香，她在看着小人書，收音機裏放着電台的音樂，母親在哼着歌曲做家務，溫暖舒适。
她小時候，雖然窮，也有過快樂時光的。
傘下的世界小小的，但映着昏黃的路燈光，母女倆偎依着，看着外面紛紛揚揚的雨絲，在路燈光的照耀下，如同玻璃線，一閃一閃，此時此刻，十分幸福。
張素素感慨地道：“小玉，媽媽一定會讓你嫁得快樂！”
葉文玉聽到這裏，突然心裏暖暖的，鼻子酸酸的，她的眼圈紅了，不想讓老人看到，便低下頭去。
媽媽是愛她的，隻是她能力有限。
等到那種感動要哭的情緒過去，她才重新擡起頭來，對張素素堅定地說道：“媽，我愛你，我會讓你以後過好日子的！”
想起上一世，母親的慘死，她就心酸。
張素素也十分感動，對她微微一笑，輕輕道：“傻丫頭，我也愛你，你自己過得好，不要我操心就好。”這是天底下做父母的最大心願。
葉文玉紅着眼睛不再說話，隻是伸出手，将母親單薄瘦弱的雙肩摟在懷裏。
媽媽真是太瘦了，肩膀像衣架，整個人輕得像一個小孩。葉文玉心裏一陣愧疚和感動。愧疚是她沒有盡孝，感動是媽媽那麽辛苦，還跑來關心她。
張素素覺得幸福，輕輕推了女兒一下，對她嗔怪似地說道：“别摟着我，粉都掉了。我要補個妝，一會就見到文川了。”
葉文玉無比難堪，内心的感動也煙消雲散，隻好微微紅着臉松了手。
張素素拿着化妝盒，掏出小鏡子，對着鏡子補了一下粉，埋怨葉文玉道：“剛才被你氣哭，妝都花了！”
葉文玉笑了一下，充滿歉意，她哄着老人：“媽媽不化妝也很美！”
張素素心裏暖暖的，還是女兒好，媽媽的貼心小棉襖，老王的兩個兒子，隻能是雨披。雨披在下雨天才能拿出來用一下，就像以後她百年，辦葬禮時，大概他們會出席一下吧。
她笑着看了女兒一眼，但當她看到她素面朝天的一張臉時，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皺眉怒道：“一個女人出來居然不化妝？！你以爲你天生麗質？你以爲男人喜歡看你一張醜臉？男人喜歡素顔美女，那都是假的！天呀，你真是要氣死我！”一邊說就一邊湊到葉文玉的跟前，不問三七二十一也顧不得現在天上正在下雨，拿着她的劣質粉撲，對着葉文玉一張秀雅的小臉就是一通猛撲，然後又拿出粉底一陣亂塗亂抹，那生氣的動作，簡直就像是刷牆，那裏像是化妝，接着是眉筆、口紅、眼線筆等等。
真是母愛如山，崩地裂。母愛如山，體滑坡。
葉文玉不停地後退，試圖勸說母親不要給她打扮，張素素才不聽她的。
總之，折騰了十幾分鍾，在一通香粉帶來的煙霧彌漫中，她滿意地收了所有神通，對葉文玉得意地笑道：“好了，比先前至少漂亮十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