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一）
然而，兩個小時後，葉文玉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如同一隻尖叫的老鼠。她拿起來一看，又是她母親打來的電話，葉文玉隻覺得腦袋沉甸甸的，如同灌滿了鉛。心裏煩悶無比，她無奈的接起來，老太太命令的話語馬上傳過來：“我現在你校門口，南大門，馬上來見我！”
葉文玉隻覺得要發瘋，腦袋仿佛要炸開，她用手托着頭，對着電話說道：“媽，我現在沒在學校，在外面。”
張素素聲音很穩地說道：“馬上回校！”意思是“你不來，我不走。”她要等到地老天荒去。
葉文玉用手扶額，張素素怕她不聽話，在電話那頭賭氣地說道：“我今天不見到你，我就不回去！”語氣堅定如鐵石。古有望夫石，今天，她媽要變成望女石了。
葉文玉無奈極了，隻好請書店老闆請了假，匆匆回校。無論如何，不能讓母親傻傻地在校門口站五六個小時吧，天氣涼了，怕她凍着。
半個小時後，她到了校門口，現在是秋天，天空在下着銀絲細雨，地面濕漉漉的，道路兩旁的樹木在昏暗的天色下，閃着亮亮的綠光。
母親沒有帶傘，一個人站在那裏傻傻地淋着雨，葉文玉看到了，莫名地心酸。
這麽大年紀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如果淋雨生病了怎麽辦？
她撐着傘走過去，叫了一聲媽，用傘替母親擋着雨。
張素素看她一眼，對她狐疑地問道：“從今年過完年開始，我就告訴你，要你天天聯系蔡文川，發他微信，給他打電話，你做到了嗎？！”問到後面，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她仿佛一直在控制着自己即将火山爆發的怒氣。
葉文玉大腦一片空白，一顆心又怦怦跳動起來如同擂鼓，感覺自己站在一個定時炸彈旁邊，到這個時候，一顆心更加煩惱，她母親舊事重提，對于要她嫁到蔡家這件事，不抛棄不放棄，執着倔強得如同一頭牛，她将近大半年沒有聯系他了。
看到葉文玉恍然大悟的神情，張素素痛心疾首地直跺腳，眼圈都紅了，仿佛她看到女兒的終生幸福就這樣毀了似的，她對她罵道：“你是不是傻啊，怎麽一點不像我，沒有腦子的是不是？我還能害你不成？！”
葉文玉蒼白了臉，煩惱地說道：“媽，‘強扭的瓜不甜’，蔡文川不喜歡我，我何必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她征征地看着無邊細雨，不遠處的小店，在雨絲中發着微黃色的光，看上去也像要睡着了。
在這種寒意漸深的戶外吵架，實在是太不明智了。
張素素轉身就走，扔個倔強的背影給她，對她命令說道：“我約了蔡文川，一會表現好一點。”
什麽，如同五雷轟頂，葉文玉呆若木雞。
原以爲母親來找她，隻是興師問罪，痛罵她一通發洩，沒想到，老太太居然同時約了蔡文川！也是，母親一輩子在瑣碎的家務事中打着轉，現在二婚了，多了兩個孩子，比起從前更忙，因此，做事非常講究效率，一個時間段内，絕對不可能隻做一件事，她平時煮飯的時候，就會把菜洗了切了，當菜下鍋開始煮時，她就會清洗菜刀砧闆，等到飯菜做好，廚房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别家的主婦需要兩三個小時完成的家務，她母親通常隻要一個小時就能完成。
所以，在教育女兒嫁人這件事上，她同樣采取了她平時的做事風格。
如果隻是爲了罵她，精打細算的她，絕對不會浪費時間精力和車費跑過來的。
姜還是老的辣，她低估母親了。葉文玉瞪眼看着母親，她那麽疲倦，卻那些執着，她很感激她，甚至有些崇拜她，但與此同時，想到馬上要去久不見面的蔡文川見一面，她又覺得緊張和恐懼。
因爲兩個人走到絕路，到了現在，她已經不知道如何與他面對了。
母親真是太爲難她了。
張素素走了幾步，發現女兒沒有跟上來，不由轉過身狂風暴雨地罵道：“快點啊，笨蛋！你想氣死我是不是？！”說完就捂着胸口，好像高血糖高血壓高血脂三高要随時發作的樣子。
葉文玉非常無奈，隻好硬着頭皮跟上去。
她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到今天的局面！
雨好像越來越大了，雨點打在傘面上，仿佛撒豆，一切亂紛紛的，就像她此時此刻的心境。
她媽居然成了她和蔡文川之間最熱心的媒婆。
葉文玉面色蒼白如同一張白紙，衣着和肩膀被雨淋濕，也渾然不顧。她的一顆心難堪至極，胸腔裏仿佛塞滿了砂石，獨自一個人，她都不知道如何平靜地面對蔡文川，沒想到，現在還多了一個媽！
她走在張素素的身邊，試圖勸醒老太太：“媽，你怎麽約了蔡文川，也不通知我？”
張素素冷冷道：“我是你媽，我做什麽還要通知你？！”語氣理直氣壯。
中國式的父母，以愛之名，行獨裁之事。
葉文玉無言以對。
張素素對她劈頭蓋臉地罵道：“老娘生了你養了你！老娘活了大半輩子，走過的橋比你經過的路還要多，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要多！”葉文玉被罵得讓身子往後仰了仰，仿佛這樣對減輕她母親炮火的沖擊。
張素素繼續連珠炮地罵道：“我隻有你一個親生女兒，我還會害你不成？！小玉啊，媽告訴你，我們家條件太差，你這輩子，能找到蔡文川這樣的男人，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打着燈籠都沒法找，過了這村沒這店，你不要錯過啊！”她痛心疾首，苦口婆心，仿佛看到葉文玉馬上要扔掉一張中了五百萬的彩票似的。
葉文玉聽得頭痛起來，仿佛腦殼裏有一個小人在拿着錐子鑽她的腦仁。有些傷人心的話她本來不想多說的，但是現在她不再說，她母親要強行拉着她和蔡文川去相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