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二）
葉文玉搖了搖頭，有意思？不，一點也沒有意思，隻有恐懼，漫天漫地，如同深海一般，無邊無際的恐懼！她壓根沒有想到，林庭風會有這樣苦難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她心疼地看着他，對他說道：“你當時爲什麽不報警？你不害怕自己有一天被你媽瘋病發作砍死嗎？”
“報警？”林庭風笑了笑，看了葉文玉一眼，對她說道，“我不是沒想過，但怎麽能報警，我三歲被我爸攆出家，四歲外公死了，五歲外婆死了，六歲，我媽瘋病發作，我爸不認我，說我是外面的野種不是他的兒子，從三歲到我回歸林家，十幾年一直不聞不問，所以我媽成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葉文玉呆了，他說得很有道理，就像她的母親，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哪怕後來，她媽二婚，她媽瞞着她賣掉唯一的房子，她媽對她的生活不管不顧，但她仍然愛她，有然和她聯系，偶爾見面，因爲她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不想失去這唯一。
林庭風笑道：“當時租房子的地方有一些鄰居，我比一般的同年齡小孩懂事多，知道一旦報警，我媽就要被送到瘋人院，她一輩子就完了。而我，就要失去她，被送到孤兒院去，所以我發誓，哪怕被我媽砍死，我也絕不報警！我不但沒有報警，而且把我媽是神經病這個事實隐藏得很好，鄰居都不知道。他們看到我受了傷，我總是說和同學打架或者是摔傷了，主動遮掩過去，鄰居說聽到我媽大哭大叫，我就說是在看電視劇等等。”
葉文玉簡聽得呆了，她無法想象，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在和一個神經病經常發作的母親相依爲命時，能夠那樣聰明孝順懂事。
和青少年時期的林庭風比起來，她的人生承受的那點苦難，根本算不得什麽。
林庭風簡直不是人，他是神。
葉文玉征征看着林庭風，對他，甚至充滿了崇拜之情。
太苦了，太可憐了，他成長的人生簡直是一部好萊無形的大型恐怖片現場。但是他長大了，而且變得很優秀，從恐怖片成功轉型成勵志片。
林庭風說到這裏，面目變得猙獰，他仿佛自言自語地說道：“我不是不想做一個好人，隻是當年，我沒有機會！”
葉文玉聽得悚然心驚。
林庭風發覺了，立馬掩住臉上的真實表情，微微一笑，對她緩緩說道：“總之，後來，我就習慣了。對了，我學習一直很好，從小學就很好很好，我爸是學霸，我也是學霸，大概是像他吧。然後到了高中，我就開始四處打工，養活自己和我媽，然後有多餘的錢我就帶媽去别的城市看病，我一直希望她能把瘋病看好。我高中就會去網吧修電腦給學生做家教去酒店飯店當服務員，至于讀書，還好天生腦子好，上課有時候睡覺，也能次次考第一，家庭作業都是課堂或者課後完成的，因爲放了學還有周末我都要拼命打工。”
葉文玉聽着，她水汪汪的大眼裏寫滿崇拜。
林庭風微微笑了一下，對她溫柔地說道：“小玉，你看，少年時的我，多像大學時的你，這也是當時我看到你在我家的花園裏哭，看到你四處打工病倒在大街上那麽心疼你的緣故吧，因爲我們那麽相像，好像是天生地設的一對，如同草尖上兩顆相似的露珠，我那時候看到生病的你，就想着一定要在一起，隻有和你在一起，我的生命才能完整似的。”
他凝視着她，有幾分不好意思一般，微笑道：“有時候照顧你，給你買衣服，帶你吃好吃的，教你功課，我甚至有種感覺，那就是把你照顧好，就好像我少年時的我照顧好了一般，那樣，我童年時期，少年時期，承受的傷痛，就能夠得到治愈了。真的，照顧你，可以帶給我說不出來的安慰，所以，我一開始就對你說，吸引我的，不是你的外表，當然，你是一個漂亮的孩子，但這世上漂亮的人很多，吸引我的，是我們的相似。”
葉文玉聽得眼淚流了下來。她紅着眼圈，哽咽着說道：“和你受的苦比，我那些算不得什麽。”
他的人生簡直像一部勵志片，是一部傳奇。
林庭風微微一笑，繼續慢慢說道：“再後來，我勤工儉學，又加上成績特别好，被學校推薦去了國外讀大學。在國外也是拼命學習和打工，然後完成學業，我回國了，再後來，我回到林家，我爸認可了我，事實上，當年是一場陰謀，我是我爸親生的孩子。我把我媽的瘋病治好了，然後，我爸相信我，把林氏集團交由我打理，再接着就爲了政治聯姻，娶了一個不愛卻對集團前途有利的女人。再後來，生兒育女，然後認識了你。”
他歎了一口氣，輕輕說道：“有時候看你那麽驕傲，像極了少年的我，我知道你肯定會因爲我們現在的關系痛苦，我會難過，因爲認識得太晚，但是人與人的緣份是上蒼注定的，我後悔沒有在我年輕的時候認識你，但那個時候，真在我年輕時認識你了，我也無法照顧你。另外，我想，與其怪責上天安排我們認識的時機不對，我不如慶幸我在這生認識了你。你讓我覺得幸福，讓我覺得人生值得，治愈了多年來疲倦厭世的我，讓我對人生重新充滿熱情和希望。”
這一天，是葉文玉認識林庭風以來，他說話最多的一天。一向沉默是金的他，從來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說起往事，坦承自己。
如同找到了所有的拼圖小碎片，一幅完整的圖畫出現在葉文玉面前，她現在終于明白，爲什麽他會對她那樣好，爲什麽他會是那種性格，爲什麽他不愛說話？
現在終于找到了全部答案，在那種生存環境下長大的人，不管變成什麽樣，都不奇怪！
葉文玉明白了，他成長的前半生，她現在全部知道了，真是非常不容易。
林庭風沉吟了一會，才緩緩說道：“我回到林家，将我媽接回家時，我媽放聲大哭，曾經要我跪在祖先牌位面有發誓，這一生，不許像我爸一樣，抛棄發妻和孩子。”
葉文玉一呆，她現在終于有些明白了，他愛她，卻不能娶她的原因。
因爲林父曾經抛棄林母，讓她嘗盡了世态炎涼，爲了養活老人和孩子，甚至去當過歌女和舞女，甚至賣身當過小姐。對于窮人來說，每天的生活，都像一場戰鬥，林母甚至後來扛不住生活的重壓，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