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二）
葉文玉無奈極了，隻好将滴滴打車的APP關了，将手機放回包裏，看着她母親。
夜色下，她的大眼如同墨水一般烏黑發亮，張素素看到女兒這樣的眼睛，一顆心不由又急又慌，焦急是小孩不懂事，眼看要錯過這千載難逢的嫁得黃金女婿的機會，心慌是明明家裏那麽窮，怎麽會養出如此清高自傲的孩子，從她小時候起，别人看到小玉，就說不是她的女兒，她漂亮得不像窮人家的小孩，反倒像是超級有錢人家的小姐，今天的表現，讓她這個作母親的有幾分愧疚，假如她家比現在有錢一些，她也不至于像急着賣女兒一樣，緊緊地抓住這個機會。
在蔡家呆得時間太久了，現在剛剛是元宵節，說早春甚至都早了一點，所以雖然是五點多，天色卻暗沉下來，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晚風輕輕地吹着，如同剔骨鋼刀，讓人遍生涼意。
葉文玉很慶幸這深沉如礦進的夜色，讓她母親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張素素對她突然問道：“你有男朋友？”
葉文玉一呆，想起蔡文川，又想起林庭風，心中百轉千折一番，輕輕說道：“沒有。”她說的是實話。言情小說裏作爲女主，總是有許許多多男人喜歡女主，如同衆星拱月一般，圍着女主轉。可是現實生活中，她貧瘠的生活裏，統共隻有兩個男人出現，一個男人變了心，和她分了手，另外一個男人，是己婚老男人，有家室。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活了兩輩子，統共也隻有這兩個男人，算正式追過她的男人。
北風幽幽地吹着，天氣更冷了。
她真是可憐，她倒是很想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借此忘掉從前呢，可惜命運不給她機會。
張素素冷冷一笑，生氣地問道：“那你爲什麽對蔡伯父蔡伯母那麽冷淡無禮？！”語氣陡然嚴厲了幾分。之前想着她拒絕淑芬的要求，是因爲她在大學談了男朋友，所以不願意，也可以理解，如果有了男朋友，家裏條件比蔡家強，那可以重新考慮，如果有了男朋友，家裏條件比蔡家差，那麽，先分手，再和蔡文川談，如果是因爲有男朋友，不同意蔡家的條件，那麽，張素素還認爲女兒像她，是一個做事靠譜的，現在看來，她居然沒有男朋友，卻拒絕蔡家那樣好條件的人家，是不是發瘋？
一股怒火在張素素的心裏升起。
葉文玉一呆，她冷淡無禮了嗎？明明是他們剛剛見面，就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是高學曆，能工作賺錢養活自己，爲什麽要嫁給不喜歡自己的人？成爲他們家撈他兒子出苦海的工具，再說，她沒有這個能力呀！
她這麽明智的選擇，在她母親眼裏，居然是冷淡無禮。
她母親真是豬油蒙了心，隻看到錢這個字。
葉文玉理了理思智，看了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她心平氣和地說道：“媽，我沒有冷淡無禮，今天在蔡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們想我做他們的兒媳婦，我怎麽可能随便答應。”
“怎麽就不能答應？！”張素素聲音更大，在寂靜的夜裏，如同炸雷，她怒火沖天地叉腰問道，“你在想什麽？！你沒有男朋友，現在馬上大三了，也快二十歲了，你以爲時間會過得很慢？你還有大把的時間來挑來揀，更好的永遠在前頭等着你？我告近你，五年，十年，眨眼就過去了，甚至一生，都在彈指間，我現在都不明白，我怎麽一眨眼就老了，在一地雞毛的生活中，無法擺脫，也沒有重新開始！”張素素罵到後面，眼圈發紅，聲音哽咽，當時二婚，是帶着對幸福生活的憧憬嫁過去的，然而，生活了兩三年，她突然發現，二婚的生活不過如此，老王對她不錯，她也還是幸福的，但是非常的勞累，一天到晚，圍着他那個家和他的兩個兒子轉，沒有閑暇的時候，有時候，她甚至在深更半夜，懷念從前一個人帶着女兒的清淨日子，雖然沒有男人愛她，但是，很輕松，很悠閑。
葉文玉聽得目瞪口呆。
張素素卻如同火山的岩漿左沖右撞終于找到了出口，連珠炮地罵道：“你以爲你年輕漂亮你美麗你學曆高？你畢業了，會有非常好的男人愛你追求你？！我告訴你，人一輩子，改變命運的機會很少！對于一些人來說，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比如我，我和你爸離婚，把你養大，又嫁給你王叔，我改變命運了嗎？對于一些人來說，隻有一個，比如蔡家，就憑借着成爲林家的管家改變了貧窮的命運。所以，你不要癡心妄想，以爲有更好的男人在前面等着你，我告訴你事實上是沒有，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店店了，你以爲你挑男人男人不會挑你，隻要你長得漂亮，家裏窮點沒關系，錯了，男人在找對象時，一樣會挑三揀四，他們隻是不像女人說出來，他們一樣會看你家裏窮不窮，負擔重不重，嫁妝多不多，有沒有負擔，是不是農村還是城裏的，父母有沒有離婚，像我們家這樣，一分嫁妝拿不出，父母在你小時離婚，連個家都沒有的，你以爲你能嫁到什麽好人家？現在蔡家對我們家知根知底，卻反複表明不嫌棄，文川人又很好，他是Q大的教授，長得又一表人才，他父親給他買了房，對你又好，他們家借助林家，在S市也算有權有勢，你嫁給文川，當他們蔡家的兒媳婦，簡直是天降鴻運，你是不是傻啊，今天居然這樣态度冷？！”
張素素氣得伸手直戳葉文玉的腦門。爲了勸醒女兒，她簡直苦口婆心，聲竭力嘶。
葉文玉後退了一步，終于明白來，她母親故意和她一起在Q大下車，就是爲了罵醒她。
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自己被母親戳痛的腦門。母親活了一輩子，有自己的智慧，她看到寶貝女兒在錯過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在提醒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