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七十三）
兩個人靜默在那裏，病房裏很安靜，如同沉寂的溪谷。這個時候，醫生帶着護士走了進來，護士對葉文玉微笑說道：“換藥了。”
她才發現是自己的腳受了傷，被白色的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如同一隻白色的粽子。她的腳怎麽受了傷？葉文玉迷惑不解地看了林庭風一眼，她記得自己暈倒前，隻是身體突然發燒，她以爲自己感冒了，怎麽腳會被包紮起來？
她突然想到一個新聞，一個男的右腿被車撞了，但是動手術時醫生不小心，切開了他的左腿，她心想，不會是醫生不小心，将她當成了車禍患者，切開了她的腳吧。因此，她緊張地問道：“你們切開了我的腳嗎？”小臉吓得如雪般蒼白。
醫生和護士笑了起來，林庭風看到她呆萌的樣子，眼底也有一絲笑意，如同冰山融化變成一江春水。
葉文玉看到白色的紗布被一層一層打開，護士拿着一種冰冰涼涼的藥膏在她的腳底闆塗抹，一陣絲絲的涼意，她才猛地想起來，這個地方曾經受過傷。在洪水之中，她愛惜鞋子，赤着腳在水中走路，結果腳底闆被圖釘紮破了，後來遇到姜志明，他好心地背她上醫院，他堅持要給她打破傷風，因爲圖釘生鏽了，但是醫生說用不着打破傷風，因爲傷口不深。
難道她得破傷風了？聽說破傷風是不治之症，會死人的？
想到這裏，葉文玉的臉像死人一樣蒼白，她的嘴如同含了滾燙的熱油，哆嗦着嘴唇問道：“醫生，我是不是得破傷風了，我這個腳，先前被生鏽的圖釘紮破過，流了很多血。”如果得了破傷風，那她也太倒黴了。
醫生看她一眼，葉文玉連嘴唇都失去所有血色。
護士對她說道：“你之前的傷口已經化膿了。”
什麽？葉文玉身體顫抖起來。
醫生木無表情地說道：“我們取了部分細胞，要做切片檢查，你之前的腳受過傷，後來是不是又沾過冷水髒水，傷口再次感染化膿，所以你會突然發高燒暈過去。”
沒錯，腳傷好了之後，她天天要出外打工，現在是江南的梅雨季節，每天都在下雨，她在外面跑，每天回到宿舍，都是鞋子濕了，襪子也濕了，所以傷口會二次感染吧。
之前突然發燒，她一直以爲自己是着涼感冒了，沒想到是先前的傷口再次感染，剛才她問醫生自己是不得得了破傷風，醫生看着她卻一句話也不說，看來不是什麽好現象。
葉文玉想到這裏，一顆心痛苦得縮了起來，放在被面上的兩隻手，緊緊地攥着被子，她想着自己真命苦，沒想到，欠款還沒有還，自己倒是得了不治之症。
她呆呆地躺在床上，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醫生檢查完她的傷口，護士換好藥，就都出去了。
病房裏隻剩下林庭風和葉文玉兩個人。
林庭風伸出一隻手，握了握她放在被面上的冰涼小手，溫和地說道：“不會有事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聽到他溫暖的話語，葉文玉也不知怎麽的，眼淚突然不争氣地掉了出來，她突然心生恨意，用力甩開林庭風的大手，猛地轉過頭來看向他，對他咬牙罵道：“都是因爲你，都是你害得！”
林庭風被罵得莫名其妙，想着真是無妄之災，他何其無辜。她的腳傷與他有什麽關系呢，他好心地送她上醫院，她反倒怪到他頭上來了。
不過，也不知怎麽的，面對着她的辱罵，他居然不生氣，甚至好聲好氣地說道：“好，都是我的錯，行不行。”
隻要她開心點，不要哭鼻子，那麽，他願意把一切都扛下來。
對于自己這樣的改變，林庭風也覺得訝異。
葉文玉一呆，想着關他什麽事，這一世，她的人生路是她自己選的，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他爲什麽要頻頻出現在她的世界裏，主動攬下許多事情。
她呆呆地看着他，突然輕聲問道：“你說，我會不會死掉？”聲音細得如同風中的蛛絲，内心的恐懼無法用語言形容。
林庭風一愣，立馬伸出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對她溫柔地回答道：“不會，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人被一顆圖釘紮死的。”
葉文玉笑了起來，牙齒潔白如玉，可是她從他溫暖的大手中縮回自己的手，對他皺眉說道：“一點也不可笑。”
林庭風笑笑，對她溫和問道：“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細心體貼緻極。
葉文玉才想起來此時此刻，她在醫院，而他，在照顧她。一切的現實問題現在如同潮水般全部湧到她的腦海裏來，她大聲叫道：“醫生，醫生，我要找醫生。”
林庭風對她問道：“醫生剛走，你找他做什麽？”
葉文玉搖着頭，憂心如焚，她掙紮着要從病床上下來，她急急地說道：“我不能住院。”想着自己還是一個學生，沒有向學校請假，想着自己還有五萬的欠款，需要每天出去打工，如果耽誤一天，年底的欠款就還不上了！
窮人是沒有資格休息的，想着她欠了一屁股債，哪有錢住院，醫院的病房可是比五星酒店還要貴的，因此，無論如何，她想盡快離開醫院。
然而，當她的雙腳落在地上，纏着紗布的腳立馬一陣刀紮般的疼痛從腳底闆傳過來，葉文玉呆住了，她痛得無法呼吸，額頭上大汗淋淋，一步也不能前行，她征在那裏，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紛紛下落。
林庭風對她認真說道：“你必須住院。”聲音不大，卻十分堅定。
葉文玉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地在那裏掉眼淚。不考慮錢的事，她也不能住院，現在唯一關心她的人照顧她的人，蔡文川，他在德國，她的母親有了新的家庭，自顧不暇，哪有功夫來照顧她，她住院的話，誰來照顧她？
林庭風仿佛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他對她說道：“這幾天，我來照顧你。”
葉文玉搖搖頭，她才不要他照顧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住院。
她掙紮着往前走，想離開醫院，可剛走兩步，一陣劇痛鑽心，幾乎讓她暈過去，她整個人直接栽倒在地，額頭上滲出黃豆大的汗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