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二十九)
葉文玉立馬搖搖頭,對林庭風堅定地說道:“不用了,我今天之所以采取這樣對付葉大偉的方式,除了複仇,還有一個打算,就是我這樣羞辱他,他以後肯定不會找我借錢的。”
她稱呼自己的親生父親連名帶姓,仿佛是招呼一個陌生人,并且語氣十分冷漠疏離。
林庭風微笑着搖了搖頭,對她溫和地說道:“這你就錯了,雖然跪着拿錢很羞辱,但生計是一把鋒利的刀,所以,小玉,以後不要做得太難看,他畢竟是你父親,這錢既然注定要給出來,索性就給得大方點,讓大家都好看點。”
他的聲音彬彬有禮,充滿教養。
葉文玉沉默不語,他是宰相肚裏能撐船,将軍額上能跑馬,但她做不到。她想了一會,搖搖頭說道:“不明白。”
林庭風如同一個最耐心的小學老師,慢慢地說道:“‘嗔如心中火,能燒功德林’,恨一個人就是佛家中說的嗔,怨天龍人,往往摧毀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你明白嗎?”
葉文玉搖搖頭,她還是不明白,爲什麽和他在一起,總覺得自己像一個笨蛋,而他像一個超然于物外的智者。
林庭風看着她,輕輕地笑了一聲,對她慢慢說道:“不明白,那就算了。但你以後肯定會明白的,至于現在,我隻是希望你明白一點,因爲看開了容易快樂,我最大的願望是你開心。”
葉文玉一呆,心中掠過一陣暖流。他最大的願望居然是她開心?想起一句流行歌詞“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歡。”可是她能相信嗎?仿佛童話裏的故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有這樣的好運氣嗎?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凝視着林庭風,她輕輕地問道:“你最大的願望不是成爲流芳百世的企業家?”
林庭風搖了搖頭,他緩緩地答:“做企業讓我很有成就感,但十分疲倦,我經常有一種沖動,想帶着你,歸隐山林。集團破産也好,倒閉也罷,都不關我的事。”說到這裏,他甚至頑皮地笑笑。
葉文玉笑了,沉思默想了一會,她又鼓起勇氣輕輕地問道:“你最大的願望不是你一雙兒女健康快樂成長?”
林庭風看她一眼,慢慢說道:“我當然希望他們健康快樂成長,但那不是最大的願望。我說了,我最想要讓你在我身邊開心,你開心,我便快樂。”
葉文玉隻覺得心中甜甜的,好似食了蜜糖,她仿佛一個愛吃糖的孩子,當嘴裏有一塊糖時,是舍不得一時之間就吞咽下去的,她将糖塊從左邊的腮幫子轉到右邊的腮幫子,她又輕輕問道:“你最大的願望不是你妹嫁得如意朗君,不是你弟發展得更好?”
林庭風搖搖頭。
葉文玉内心十分震驚,她呆呆地想,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在他心中,她葉文玉才是最重要的人啊!
她十分感動,心中一片溫暖,仿佛整個人沐浴在春天的陽光中,隔着幾步的距離凝視着他,林庭風對她微微笑着,葉文玉便情不自禁地将身體筆直倒向他。林庭風擔心她這樣摔在地上,立馬欠身伸長手去抱她,抱她一個滿懷,才松了一口氣,手臂仍然抱她緊緊的,對她勸道:“以後不要這麽頑皮,吓壞我了,如果我沒抱住,豈不是要臉先着地,摔破相。”
葉文玉笑出聲來,笑過之後,又對林庭風問道:“摔破相,你還會要我嗎?”問這話的時候,她像隻小貓一樣,用自己的額頭去蹭他的額頭,内心感覺特别的溫暖和幸福。
房間裏的光線是那種溫暖的桔黃色,露台的花草擠擠挨挨,仿佛帶着笑在偷看他們相愛,花草是溫暖治愈的,林庭風也是溫暖治愈的。
林庭風想了一會,才說道:“會。”他凝視着她,一會笑了,緩緩地溫柔說道:“你好像有什麽誤會,你是不是以爲,一開始吸引我的是你的外表?”
葉文玉俏皮地問道:“難道不是,而是有趣的靈魂?”
林庭風認真想了想,慢慢說道:“也不是,隻是說認識你,感覺很純真,我早就厭倦了身邊複雜的人和事,想過一種從物質到精神的極簡生活,剛好你出現了。”林庭風忘不了第一次見她時,她坐在他家花園的秋千上,穿着白T和淡藍色的破洞牛仔褲,在那裏掩面輕輕哭泣,當時月光如水,紫藤花散發出濃郁的芬芳,四周的灌木蓊蓊郁郁,如同潛伏的巨獸,他站在不遠處凝視着她,感覺自己的心在輕輕牽動。
認識她,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有愛人的能力。此後,他追尋的,無外是她愛他,現在呢,則是明了她的感情,知道她越來越愛自己,他很快樂,心滿意足,唯一的擔心的,就是害怕失去吧,畢竟得到不容易,不過戀愛中的人患得患失,也可以理解,這是正常現象。
所以林庭風思着想着,看着桔紅色燈光下的葉文玉,突然溫柔地笑了。
葉文玉又聽不明白了。不過她也不管了,此時此刻,幸福就好。
林庭風看着葉文玉,隻覺得她心智還未成熟,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女孩,所以總是耐心地将自己的做人經驗傳授給她,比如放過别人等于放過自己,做人留有三分餘地,不必太難看,但是這丫頭不接受,林庭風在心底無奈地歎口氣,想着要她在一時半會就原諒她父親十幾年來的不聞不問,可能是真的爲難這丫頭了。
因此,便不再多說什麽,任由着葉文玉自己決定如何對待她的親生父親,而他隻是默默地給足了她充分的錢,用來給她打理她父母那邊的瑣事。
接下來的日子裏,葉文玉的父親和後媽又來借過幾次錢,葉文玉每次都是惡形惡相,不過比起第一次,她還是部分接受了林庭風的意見,從大庭廣衆的灑錢羞辱她父親變成了請他到家裏,在書房拿錢時羞辱他,到了第三次,葉大偉來借錢時,那種憤怒發洩完,她突然覺得報複她父親很沒意思,沒情沒緒地點了他父親要借錢的數額,然後打發他走了。
她漸漸發現,當她不報複她父親時,她沒那麽痛苦了。怨天尤人催毀的果然是自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