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冰玉也沒有隐瞞的意思，柳青青不僅是柳葉的親姐姐，更是他們的盟友，對待盟友自然應該坦誠相待。
“京城傳來消息，太子李高瞻要對親王殿下動手。”
柳青青先是一愣，随即擰着眉頭歎了口氣：“沒想到他們帝王家竟然感情涼薄到如此地步，親兄弟竟然也舍得動手。”
柳青青雖然沒去過京城，但是這一年多以來她掌控涼州，自然是要多多關注外邊的消息，太子與李文曜的争奪就在她所探聽消息的範圍内。不是柳青青偏心，而是太子确實不是什麽好人。
這位還是皇子的時候就勾結臣下貪污腐敗，成爲儲君以後更是變本加厲，柳青青聽說過不少與太子有關的傳言。
相反的，李文曜的名聲就好得太多。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李文曜才會成爲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吧。
如今李文曜領兵來涼州支援，算是從閑散親王真正轉變成手握實權的親王，李高瞻驚慌也是很正常的。
柳青青轉頭看了萬冰玉一眼：“不知道将軍與夫人站在哪一邊？”
萬冰玉半低眉眼：“自然是站在七殿下這裏，七殿下是個賢明之人，今後柳夫人要是有機會見到七殿下，一定會因爲他的性格脾氣，以及聰穎感到驚訝。”
這是萬冰玉第一次用這麽多形容詞來誇獎一個人，由此可見李文曜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柳青青對她的目光還是很相信的：“如今殿下就在涼州，永州與涼州相距不遠，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見面。”
“對了，我們之前答應過柳夫人的事情，恐怕也得要殿下幫忙。”
萬冰玉說的事情，就是幫柳青青洗脫專權罪名的事兒，當初她和衡心遠敢答應柳青青的要求，就是因爲李文曜在。
就在萬冰玉跟柳青青說話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匆匆傳來，随後是下人焦急禀報的聲音。
“夫人，那位小将醒了！”
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小将士是前幾日被李文曜的親兵送來的，他身上有幾十道傷口，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皮肉是完好的，而且流了許多血……要不是因爲妙手能回春的唐棠身在永州，估計這個小将士已經去鬼門關報到了。
當時傷勢之嚴重，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抱有希望，所以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人是怔愣的。
看着房間裏的布置，小将士感到一陣恍惚：“這裏就是地獄嗎？怎麽跟傳說中的地獄一點都不一樣？”
負責照顧傷患的唐棠沒忍住撲哧一笑：“什麽地獄，你見過像我這麽好看的女鬼嗎？”
小将士這才注意到唐棠的存在。
他把唐棠從頭到腳給打量了一遍，臉頰突然漲紅：“我……我還活着？”
唐棠冷哼一聲，一點都不謙虛的指了指自己說：“有我這個妙手回春的神醫在，你就是想死也死不掉。”
小将士像是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一般，擰着眉頭用手吧自己的身體給摸了一個遍，待他确定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缥缈冰冷的鬼魂以後，他眼睛閃閃發光：“我竟然還活着！”
萬冰玉與柳青青走進門的時候，正巧聽到小将士說出這句話。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頗爲感慨。
這個小将士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若是放在和平年代，這個年紀還在家中被寵着呢，而且家裏還會幫忙找媳婦吧，可他卻要來到邊關，在戰場上過刀尖舔血的日子，之前爲了報信，更是差點賠上自己的小命……
想到這裏，萬冰玉臉上的表情變得溫柔許多：“你現在感覺如何？”
小将士一回頭看見萬冰玉緩緩走來，臉上表情越發顯得激動：“是夫人！多謝夫人關心，屬下的身體并無……咳咳……”
本來想說自己沒事的小将士因爲這個突如其來的咳嗽陷入一陣尴尬中。
“剛才純粹是意外……”
萬冰玉沒忍住撲哧一笑，按着小将士的手說：“這一路過來辛苦你了。”
小将士的眼睛當即紅了：“隻要能完成衡将軍給屬下指派的任務，屬下就是赴湯蹈火，豁出去自己這條命也無所謂！對了，夫人，涼州戰況如何？”
小将士隻隐約的記得自己那一天突圍出來後沒多久，就在路上碰到一支隊伍，那支軍隊的領頭人是個相當俊美，而且衣着華貴的年輕人，也不知道他去到涼州以後有沒有幫涼州城的百姓掙脫困局！
“沒事了，敵軍暫時撤退，京城來的援軍駐守在涼州，想必很長一段時間之内他們都不會再犯。”
小将士長長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萬冰玉看見他臉上的傷痕，忍不住想起涼州，更想起身在涼州的衡心遠，便問小将士：“你離開涼州的時候，城裏情況如何？”
這件事不說還好，一旦說起，小将士自己都有些遭受不住。
他紅着眼睛說：“涼州城沒有糧食了，之前的那個大貪官許世還有他那些手下們，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欲，竟然往糧倉裏邊摻沙子，我們隻吃了一個月的糧食，就再也沒有食物。涼州的氣候本來就不是很好，百姓們家中餘糧不多，這麽一鬧騰，城裏更艱難了……”
“糧價水漲船高，有些人吃不飽飯，甚至跟别人換了孩子……”
站在旁邊默默聽着的唐棠有些納悶的問：“換孩子做什麽？”
柳青青則是臉色凝重的說：“從古至今，每到災荒，糧食不夠吃的時候便會有易子而食的事情發生，或許那些人是因爲不忍心吃自己的孩子……"
唐棠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們說的易子而食究竟是什麽意思！
一陣排山倒還的惡心感向她襲來，她忍不住按住自己的腹部：“這，這狀況也未免太凄慘了……"
萬冰玉的鎮靜程度一點不遜色于唐棠，隻是她畢竟擅長控制情緒，沒在衆人面前表現出來罷了。她緊急擰起眉頭，恍惚間好像看到衡心遠被麻煩事糾纏時露出的苦惱模樣：“我想回涼州。”
她的話語就像是晴空裏一道驚雷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