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來到姜國大半年,仍舊無法對這邊的環境氣候産生喜歡,若不是因爲君王的計策,張文甯死也不會來到這兒。
清晨露重,風也涼,惡劣的天氣引得張文咳嗽起來,被傷痛折磨得身形枯瘦的身闆不斷顫動着。
格勒心生不忍,快步上前勸說:“大人,您還是回營帳裏休息一會兒吧,外頭風涼,您的傷又還沒有好……”
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個月,可張文的傷情卻是越來越嚴重,逃亡期間他們不是沒有找過大夫,路過一個小村莊時,是格勒親自動手将村莊的大夫給綁了過來!誰承想那大夫一看到張文的傷勢就連連搖頭,說治不好。
當時格勒就急了,鋒利的刀子直接抵在大夫的脖子上。
那山村大夫漲紅臉色,解釋好一堆廢話,最終結論就是張文的傷治不好,命也不長了!
想到大夫當時的話語,格勒還是一肚子火氣:“我真是搞不懂,好好一個大活人,他怎麽能說活不下去了?我們這些人可都是上過戰場打仗的,将軍你在戰場受過那麽多重傷,不都挺過來了?一個小小的傷口,如何就撐不過去?”
張文對此的回應隻是微微一笑。
格勒是個粗人,聽不懂大夫的話語,可是他卻能聽得懂,自己的命确實是救不回來了,随着時間流逝,他身體的力氣越來越少,這段時間裏用的傷藥也不過勉強續命而已。
張文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他見過太多生離死别,對這種事看得開,面對死亡,他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攻下涼州。
自己戎馬半生,最終卻因爲一時心軟折在異國他鄉,這讓張文如何甘心?他決定趕在自己還有一口氣在的時候,帶兵攻打涼州!最好的結果是涼州被打下,若是不能,他就橫劍自刎!英勇善戰的将軍當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床上!
“我們離開梁國快一年了吧?”
“可不是麽,再過兩個月,就整整一年了。”
張文半低眼眸:“可能身體不好的人就是喜歡惦念故鄉吧,我突然想回平輿,回平川老家了。格勒,若是我不幸死在戰場上,你就把我的一樣東西帶回平川吧。”
格勒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聽到這話忍不住紅了眼睛:“大人,你這話……”
張文咳嗽兩聲,目光一轉,正巧見到親信匆匆前來,似乎有要事禀報,他拍了拍格勒的肩膀,直接走入營帳。
片刻過後,那名報信的親信也走進營帳。
“大人,我們在珉鎮的眼線剛才傳來消息,衡心遠确實不在涼州,更不在珉鎮軍營之中!”
張文眼睛微微一亮:“這個消息确定是真的?”
“千真萬确,屬下再三詢問,衡心遠的确不在涼州,就這件事,眼線也打聽過許多次,衡心遠若在,涼州斷不能亂成現在這個模樣!”
前段時間張文聽說衡心遠前往永州以後,不顧身上傷勢直接回返涼州,爲的就是趕在衡心遠回來之前攻打珉鎮。待取得炸藥以後,他便與涼州城外的平輿國大軍裏應外合,将涼州徹底拿下!
因爲衡心遠同樣是個擅長布局的将才,張文在出兵這件事上謹慎非常,光是打探衡心遠在不在涼州的人,就派出去三波,如今親信帶回來的消息正是第三個!
涼州城爲平輿國大軍圍城之事已經亂成一鍋粥,衡心遠要是在,不可能不出來主持大局!
意識到時機成熟的張文果斷命令副将把其他人都給叫過來。
其他将領們确認衡心遠不在涼州,一個個眼睛發亮,像是看到獵物的狼一般:“衡心遠不在涼州!我們攻城的時機到了!”
張文搖搖頭,手在地圖上一指:“大軍營帳應該設在這裏,攻打涼州城這件事,交給他們全權負責便是,我們不用插手。”
将領們面面相觑後,不約而同将目光投到張文身上,有人憤憤不平的說:“大軍攻打涼州城,那我們呢?難道我們要繼續沉默下去,直到大軍打下涼州城再去彙合?大人!這種坐等功勞的行事方式可不是我們的風格!”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分頭行動。”
張文指着地圖上的珉鎮說:“諸位兄弟應該都親眼見識過炸彈的威力了吧?那樣威力巨大的物事,若是落在姜國軍隊手上,那今後我們就再也不能與之抗衡!今天晚上,我們一定要打下珉鎮!”
“可是将軍,那珉鎮的守軍……”
張文直接打斷那名将領的話語:“沒有任何理由!”
張文顯然已經做下決定,将領們知道就算自己将話說成一朵花,也沒有任何用處,索性全部閉嘴。
表面上他們都服服帖帖的,實際心裏卻奇怪得緊,張文将軍從軍多年,迄今爲止未嘗敗績,是真正的将相之才!
他能夠擁有如今的成就,除了精通謀略兵法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行事力求穩妥,他從未有過現在這樣急于求成的時候,如此草率的做出攻打珉鎮的決定,萬一中了别人的圈套可怎麽辦?
營帳中的人并不知道的,此時珉鎮軍營内,有兩個人也在讨論攻守之事。
若是張文在這裏,一定能夠認出正在談話的兩個人的身份,一個是暫時代替衡心遠管理涼州乃至軍營的陳元,還有一個則是應該身在永州的衡心遠!
聽得陳元憂慮的問:“張文手下的謀士不少,即便之前收到過重創,可他們的元氣仍在,若是他們中一個人堅持反對張文攻打珉鎮的決定該如何是好?”
衡心遠神情淡定的抿了一口茶,笃定的說:“他們勸不住張文。”
疑惑在陳元臉上悄悄浮現:“将軍怎麽知道張文肯定不會聽從謀士們的建議?”
“聽從謀士的建議,躲在深山老林中修生養息,戰局則交給平輿國大軍的确是穩妥的辦法,可是現在的張文接受不了穩妥,在永州與涼州之間往返數次,他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就撐不到平輿國軍隊攻下涼州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