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夢境,與之前的夢境卻也有些許不同了。
萬冰玉站在幻境之中,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身邊往返的下人們,那些人似乎根本就看不見她一般,隻顧着做自己手中的事,他們往來反複,有人端着滿是鮮血的銅盆,有人捧着沾滿鮮血的盔甲,更有人手中攥着針線。
從那人的臉上,萬冰玉看出些許可惜。
“唉……年紀輕輕的,竟就這樣沒了,連個香火都沒留下。”
“可不是麽,這衡将軍真是太可憐了。”
明明人在環境之中,萬冰玉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身邊的情緒,他們的喜怒哀樂在臉上毫不掩飾的展現着,萬冰玉能夠感覺到他們的情緒,于是她瞪大眼睛,隻覺得一陣難過像是洪水一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有那麽一瞬間,她竟然連自己的呼吸也給忘記了。
這夢境的背景是涼州城,卻又不像是涼州城,他們說死者是誰?
萬冰玉踉踉跄跄沖上前,手像是風中樹葉一般不斷顫抖着,她想要掀開蓋在某人遺體上的白布,可手指卻直接穿越過去。
便在這時,方才惋惜的人走上前來,他一邊攥着針線,一邊将白布給掀開。
萬冰玉并沒有見到夢境中那具遺體的臉,但是人是誰,她心裏已經有了決斷,對方給她那樣熟悉的感覺,除了朝夕相伴的那一位還能是誰,她努力的瞪大眼睛,卻始終看不見對方的臉。
周邊的一切就像陽光下的霧氣,漸漸消散而去……所有聲音都不見了,所有人都不見了,這個世界好像就隻剩下他們三個人,萬冰玉眼睜睜的看着那人用針線将殘破的屍身縫制起來,一針又一針……
“不!”她驚呼一聲,猛然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方才将她震得膽戰心驚的靈堂,以及那位用針線縫制屍身的人盡數消息,目之所及乃是一片被清冷月光包裹的幽暗山林,萬冰玉被七月背在北上,兩人正沿着一條山道緩緩往前,周邊一切都安靜得可怕,唯有她們二人的呼吸聲,以及輕悄的腳步聲在響動。
萬冰玉松了口氣,還好剛才的一切僅僅隻是一個噩夢而已,還好現實并沒有發生那樣可怕的事情,她才放松下心情,立即又繃起了神經。
不對啊,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陪着衡心遠留在營地之中嗎,他們不是應該在營帳中談論禦敵的方案嗎,爲什麽昏沉醒來以後,她就被七月給背到了這個地方,營地去哪裏了,衡心遠還有留在營地裏防守的将士們都去哪裏了?
不祥的預感像是浪潮一般翻湧上來,萬冰玉毫不猶豫的攥住七月的衣領,急促的問:“我們現在在哪裏,你要帶我去哪兒,夫君人呢?”
七月暗吃一驚,她原本以爲萬冰玉這次昏睡,會一直睡到第二天才會醒來呢,沒想到她們這剛走不到半路,才離開軍營那麽一小段距離,萬冰玉就醒過來了,看來天意注定衡心遠做好的計劃注定要失敗了……
“主子……”
萬冰玉一見她這樣欲言又止的反應就忍不住回想起夢境中的場景,就忍不住開始緊張:“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啊,是不是我們的營地被敵人襲擊了?”
七月停下腳步,艱難的開口解釋說:“我們的營地沒有被人襲擊,準确一點說,是我們離開的時候營地并沒有被襲擊,而離開以後有沒有,這個屬下就不太清楚了。”
“你爲何要帶我出來?”
七月就知道她肯定會問這個問題,還好她路上就已經想好說辭,左右都是衡心遠撺掇的,她把責任都推過去便是。
“主子,是衡将軍讓屬下把您給帶出來的,他希望屬下将您送到珉鎮,然後等天亮時走水路前往永州城,衡将軍想要把主子您送走,你之所以會暈倒,也是因爲衡将軍。”
難怪她在營帳裏的時候,隻是轉個身的功夫,就感覺到一陣眩暈,随後人就像是被關機一般徹底陷入黑暗之中,原來是衡心遠搞的鬼!
萬冰玉又氣又急:“他爲什麽要這樣做?”
“衡将軍說今天晚上會有敵軍來襲,因着敵軍情況不明,而且這一仗又是敵軍必須打的一場仗,他擔心您會在混亂中受傷,所以就吩咐屬下将您從軍營裏帶出來,主子,您不要生氣,衡将軍他也是爲了您好。”
“這也叫爲了我好?”
萬冰玉氣得眼睛都發紅了:“他要是真爲我好,就應該讓我留在身邊!”
回想起剛才渾渾噩噩的時候做的那一個夢境,再想到營地中爲數不多,但是威力巨大的炸彈,萬冰玉就感覺到一陣眩暈感朝自己襲擊而來,她幾乎有些站不穩。
那真的隻是一個夢境麽,聽說穿越者都會擁有一般人想象不到的潛力,譬如之前她擁有一塊可以掃碼的木牌,譬如其他小說中描述的擁有随身空間之事,萬冰玉想起神奇能力中還有一項便是提前感知……剛才自己做的那一個夢,會不會是衡心遠的将來?
僅僅是一個念頭閃過,萬冰玉就心痛如刀絞。
失去衡心遠的痛苦她已經感受過一次了,不想再感受第二次,這次如果真的要死人的話,她甯願兩個人一起去死,再不就是自己去死,單獨活下來的那一個人實在是太累了!
萬冰玉拉住七月的手,清冷月光之下,她的神情無比堅定。
“七月,你送我回去。”
七月瞪大眼睛,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主子,屬下好不容易才将您帶出來,還有衡将軍,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将您送出來,怎麽能夠再回去呢?這個時候敵軍說不定已經帶着人馬攻打營地了,彼處必定一片混亂,那樣危險的地方,主子我們萬萬不可再回去了。”
若是萬冰玉回去以後出個什麽事,七月下半輩子肯定都會活在愧疚之中。
“主子,您現在回去可是辜負衡将軍的好意啊!”
誰料萬冰玉竟任性的說:“我才不要他這所謂的好意,我必須回營地去,七月你就幫我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