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大夫在哪裏?”
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一位鬓發蒼白的老者提着藥箱匆匆而來:“這就來。”
他快步沖到幸存者的身邊,半蹲下身子去察看幸存者的傷勢隻見衣服底下有一道很深的刀傷,傷口皮肉外翻,有些地方甚至能夠看見骨頭,大夫歎了一聲作孽,喚來兩位官差将傷者擡到屋子裏邊。
情況太過緊急,他得要用些手段才能保住對方的性命。
“你們在四處看看有沒有活口。”衡心遠說罷,人也加入搜尋的隊伍之中,萬冰玉倒是不用找,畢竟她是一個女子,女子在這方面的承受度原本就比男子要低,更何況衡心遠哪裏舍得讓她去看那些血腥的場面。
萬冰玉的任務便是等待。
就在她沉默的看着衆人忙活的時候,許世身邊的一個小官差突然跑到了大夫救治的房間裏。
萬冰玉心知情況不對,趁着衆人沒有注意之時人也跟了上去,她并沒有即刻進門,隻是站在門外附耳去聽。
“周大夫!這個人不能救!”那小官差說。
周大夫呵斥了一聲,似乎将什麽物件給扔到了地上,裏邊結結實實傳來咚的一聲。
“醫者的責任就是治病救人,哪有收受賄賂就把人命當做草芥的!你們别費心思了,就算是用銀兩收買我,我也絕對不可能聽你們的話!這人,我一定要救!”
那官差似乎有些惱火:“周大夫,你這是故意跟許大人作對的意思?”
周大夫哼了一聲。
萬冰玉站在門口聽得心頭火起,好一個許世,她和衡心遠此時都在莊園裏待着呢,在眼皮子底下這許世就敢做小動作,私底下還得了,得空的時候得要找機會治治這位,不然他都不知道什麽叫做王法了!
萬冰玉生氣歸生氣,但是事情緩急輕重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的,眼線最重要的事情是保住那幸存者的性命,等到他傷好以後再盤問事情經過。
若是放任官差繼續威脅大夫,誰也說不準大夫會不會改變心意,于是萬冰玉果斷選擇推門而入。
“周大夫,我之前在京城的時候學過一些醫術,不如我來幫幫你的忙吧?”
突如其來的安夏白讓房間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臉上表情變化最爲精彩的就是許世派來說服周大夫的官差,隻見他臉色陣青陣白,瞧見萬冰玉的眼神好像是見了鬼一般。
要不是因爲還沒弄清楚衙門情況不好直接對許世發難,萬冰玉真想直接給這官差一段毒打。
“你在這裏做什麽?”
官差回過神來,恍恍然的解釋說:“許大人讓屬下過來看看,這位是數起案子以來唯一一位幸存者,大人對他很是重視,所以吩咐小人來叮囑大夫多盡心!”
周大夫給了官差一個白眼:“你們不說我也知道。”
官差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說:“既然周大夫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那屬下就不久留了,屬下先行告退。”
官差說罷,腳底抹油一抹離開了房間。
等到房門被關上,萬冰玉便擰緊了眉頭:“方才那官差進來以後說的那些話,我都已經聽見了,大夫不用擔憂,我與将軍會護着您,您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便是,許世奈何不了你的。”
大夫包紮傷口的動作微微一滞,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來:“夫人與将軍有心便是。”
這位大夫此前應該是被人迫害過,否則不至于連官家的話都不相信。
萬冰玉也知道語言沒有那麽大的效用,便禁了聲,靜靜站在旁邊看着大夫幫傷者包紮傷口,時不時幫着遞上去一樣東西。
等到傷口都處理完畢以後,她擔憂的目光在傷者身上流連。
“大夫,他能不能……”
經過方才官差一事之後大夫對眼前這位夫人頗有好感,聽到她問話以後神情複雜的搖了搖頭,坦言道:“能不能撐過來,其實我心裏也沒底,這位身上的傷勢實在是太過嚴重了,而且又耽擱了一段時間,一般人要是有他這樣的經曆,恐怕早就已經死透,他能夠撐到現在也很不容易。我已經盡了我最大的努力,能不能活下來還得要看他自己。”
醫者也不過是一個凡人,他能夠做的事情隻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與此同時,外邊的搜尋工作已經進入結尾。
除了那位年輕男人之外,整座莊園沒有第二個活口,就連牲口們都沒有幸存的,由此可以看出山匪的狠毒程度。
每次有大型死亡事件之事,官府要做的除了勘察現場,從屍體上尋找證據之外,還得要處理掉驗過的屍首,畢竟在這種天氣,若是屍體長時間不處理的話,恐怕會腐爛招緻瘟疫,這座莊園距離涼州城不遠,衡心遠不敢冒風險。
看着那些死狀各異的屍首漸漸被火焰包裹住,衡心遠心中一陣感慨。
一定要早日捉拿兇手歸案,否則這些百姓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夠瞑目?
當屍首都化成灰燼以後,萬冰玉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衡心遠一看到她,就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情況如何,那位的性命保住了沒有。”
萬冰玉搖了搖頭:“大夫說他的傷太重,而且傷口又隔了一晚上才處理,能夠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究竟能不能保住性命他心裏也沒有數,隻能等,若是那位的求生意志堅定,或許還可以……若不夠……”
剩下的話她沒有直接說,但是衡心遠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所填盡人事聽天命大概也就這樣吧。
“對了,方才我去找大夫詢問情況的時候,撞見了許世身邊的一個小厮威脅周大夫,他似乎是奉了許世的命令,竟然讓周大夫不救治傷者,或者是用其他的手段讓傷者撐不過去,還好我及時進去…….那位官差的相貌我已經記住了,夫君,你說許世他如此在意一個幸存者的生死,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能是我們破案的關鍵?”
這可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若是這人一點都不重要,許世絕對不可能會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動手腳。
衡心遠神情微沉:“但願這位能夠撐過來。”
畢竟隻有活着的人才能提供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