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看見臉色蒼白如紙的小姑娘，萬冰玉也愣住了。
阿婉的聲音像是寒風中的樹葉般瑟瑟發抖着，聲音裏也帶上幾分哭腔：“趙家村出事了是不是？”
萬冰玉不知道如何回答，便半低下臉來。
這個沉默态度于阿婉而言便是默認。
起初萬冰玉的計劃是帶阿婉一同回涼州城養傷，至于趙家村那些屍首們，到涼州城以後讓許世派人前來收斂便是，她沒想到阿婉竟然會聽到自己與侍衛說的話，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昨天晚上還念叨着請她和衡心遠去家裏喝茶吃酒呢，一轉眼出現這等變故，如何受得住？
“阿婉，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阿婉沒有說話，隻是捂着自己的臉低聲哭泣，不時有淚水從她的手邊滑落，看得出來她确實很傷心。
萬冰玉有心勸說，卻找不到勸說的借口，畢竟那些死去的人是阿婉的親朋好友，其中還有幾位是她血肉至親之人，甚至其中還有她年歲尚小的弟弟，傷心一些也無可厚非。
衡心遠走到萬冰玉身邊，手輕輕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阿婉哭了很久，一直到雙眼紅腫，聲音都沙啞起來，她才止住眼淚：“将軍，夫人，求你們把我送到村裏吧。”
萬冰玉想也不想就拒絕掉她的提議：“不成！就算是你人還好好的時候，我都不能放心讓你獨自前往……更何況是你現在不方便的時候呢，還是先跟我們回涼州城，那村子裏邊的事，我與将軍自然會做打算，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将軍與夫人都是好人，不讓我回去也是爲我好，可是我這心裏就是過不去，那座小山村的裏的每一個人我幾句都認得，之前走的時候我是偷偷摸摸跑掉的，如今他們遭難，我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往後那天人要是死了，我用什麽顔面去對待他們？”
阿婉堅持要去一趟趙家村，無奈的衡心遠與萬冰玉隻能選擇陪他一起。
正如阿婉之前所說，趙家村與岔道口的距離并不算遙遠，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接近，他們用了很短的時間就來到趙家村的村口。
彼時雖然是大白天，但是所有人都來到這座村口時，不約而同感到後背發涼。
或許真的有傳說中的死氣存在吧，他們見到村子的第一眼就看出村子與其他村落的不同之處，這座村子安靜得可怕，不僅沒有說話聲，就連尋常鄉村會有的雞鳴狗叫聲音也沒有，安靜得就像是一座墳墓。
冷風呼呼吹過，随風飛來一群烏鴉。
那些落在樹杈上的黑點轉動着自己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眸，似乎在打量着這些不速之客。
阿婉對這座村莊非常熟悉，不僅知道村莊的布局，就連腳底下小路上的一塊石頭她都記得在什麽地方。
她沉默的帶着衡心遠與萬冰玉等人來到自己的家門前，顫抖着敲響大門。
無人回應。
阿婉的唇角扯出一抹蒼白的微笑：“我自己進去吧，好不容易才回到家，想必爹娘都想我了。”
“你去吧。”看着阿婉傷心難過的模樣，萬冰玉忍不住也開始爲她傷心起來，嬌弱的身子下意識往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衡心遠那邊傾倒而去。
衡心遠的神情很是複雜：“我一定會幫他們報仇的。”
剛才跟阿婉過來的路上，衡心遠除了派幾個身強力壯的侍衛在村口處把守之外，還吩咐侍衛們四散開尋找線索，如今那些侍衛們都折返回來彙報線索。
“将軍，屬下将東邊的幾座房子都給搜查了一遍，并沒有發現線索，隻是屋子的主人全部都……從傷勢來看，對方死于彎刀，平輿國的人正巧就擅長使用彎刀，這趙家村的事情與那夥山匪必定有關系。”
衡心遠神情微寒。
“屋子裏邊的屍首你們都察看過沒有，大概死于什麽時候？”
侍衛恭敬的禀報說：“應該是三四天以前，将軍，這些屍首應該怎麽辦，若是繼續放任他們腐爛下去，等到落雨之時雨水将屍首的腐肉沖到另外地方，保不齊要有瘟疫發生……”
他們離開之前，這些屍首必須要全部處理好。
衡心遠自然考慮過這件事：“等會兒你們将屍首都集中到一處焚燒便是，餘下的骨灰便葬在這村口。”
世人講究落葉歸根，那些淳樸的農人們更是對這種事抱有執念，若是死後能夠安葬，而且葬在自己村中，想必他們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吧。
萬冰玉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們在探查的時候，有沒有見過路面上的屍首？”
“這，還真沒有。”侍衛們在村子的每一處都走過，确實沒在路上見過屍首，不知道因爲什麽原因，屍首都集中在屋子裏邊，那些村民的死亡地點也多半在自己家中，更有人是睡在床上被人給砍死的。
萬冰玉半蹙眉頭說：“那些山匪總不能做把屍體挨個拖回房間的事，屍首多半在家中，估計是因爲他們前來偷襲的時間是晚上吧。”
也隻有在晚上睡覺的時候，人們才不會對環境設下防備。
便在這時，阿婉從房間裏緩緩出來，她一邊推着身下的輪椅，一邊将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阿婉……”萬冰玉一臉擔憂的上前扶住了她。
“多謝夫人，我沒事。”阿婉蒼白一笑說，“方才我在屋子裏邊的時候可是清清楚楚的聽見了，将軍提出的解決辦法很好，雖然火葬在我們這邊是禁忌，但是村裏的人都很豁達，他們要是知道下達這個命令的人是将軍，一定能夠理解将軍的苦衷，隻要今後将軍能爲他們伸冤便可。”
能把禁忌之事給想開，估計剛才在屋裏的時候也有過不少糾結吧，思及此，萬冰玉對眼前的小姑娘越發心疼了：“阿婉你放心，将軍來涼州城就是爲了剿匪的，今後他一定會爲趙家村所有鄉親都讨回公道的。”
說話之間，侍衛們已經将屋子裏所有屍體都聚在一處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