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轉過臉,不肯在看底下的人一眼,生怕自己多看一眼會控制不住情緒,“你可知道鶴将軍的本名?”
李文妍一臉茫然的搖搖頭:“女兒不知。”
“好,那朕就坦白告訴你,鶴将軍的本命叫做衡心遠。”
衡心遠?
聽到這個有點耳熟的名字,李文妍渾身一震,她雖然沒在鶴念冰身上調查出來過這件事,但是她聽人說起過這個名字,就在她生辰宴的那天晚上,皇帝當着衆多朝臣的面說出這個名字,還說萬冰玉是衡心遠的遺孀…….難怪鶴念冰之前與萬冰玉如此親近,原來他們本來就是一對!
李文妍眼睛通紅的瞪了衡心遠,聲調沙啞的說:“父皇,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衡心遠根本就沒有死!他換了一個身份重新來到朝堂之上做官,就應該用欺君之罪論處!
皇帝冷哼一聲說:“朕知情,又怎麽能算是欺君之罪呢?”
這是明白表示要保住衡心遠的意思了。
話聽到這裏,李文妍已經喪失所有希望,就連之前那一點點的不甘心也徹底的失去了,到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意識到對錯。仔細說起來的話,貌似做錯事情的人還真是她。
若不是她爲了得到鶴念冰三番兩次故意設局,又三番兩次故意要謀害萬冰玉,事情又何至于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方才皇帝說她愚蠢,看來還真是說對了。
李文妍唇角勾出一抹蒼白的笑。
“按照本朝律例,謀害朝廷命官者當處死刑,你是朕的女兒,朕不願意你被人盯着斬首……”
李文妍眼眸一亮,心中無比期望皇帝能夠看在父女情分上放她一條活路,她還那麽年輕,真的不想現在就去死,更不想用那麽難看的方式死去。
可惜她眼眸中的亮光頃刻之間就暗淡了下來,原因便是皇帝接下來說的那句話。
“朕看在往日父女情分上,賜你一杯毒酒。”
李文妍渾身一震,臉上露出一個自嘲的表情。
是了她今天怎麽就忘記了呢,她這位父皇表面看起來仁慈,實際上卻比任何人都要心狠,凡是有可能影響皇室名聲的事情,或是又可能會讓朝廷動蕩,他的政權受威脅事情,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直接動手解決掉,自己犯下這麽大的一個過錯,沒道理還能活命.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李文妍隻能跪倒在地,額頭砰砰砰往地上磕了三次,哽咽着說:“兒臣知道自己犯下的過錯不能被原諒,所以兒臣不敢奢求父皇開恩,隻希望這一杯毒酒喝下之後,父皇能消消氣。女兒不孝,今生不能報答父皇的養育之恩,那就隻能等到來世再報答,祝願父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話之間,内官已經端上來一杯毒酒。
李文妍正要接過毒酒往嘴裏到,千鈞一發之際,萬冰玉突然站了出來。
“陛下!”萬冰玉跪在地上說,“求陛下繞過十二公主一命!”
皇帝聽到這話,臉上有類似松懈的表情一閃而逝,而坐在他身邊的皇後,則是緊緊握住拳頭,目光有些陰森。
“萬夫人。”明明萬冰玉口中話語正巧戳在皇帝的心窩上,明明他人高興得厲害,他卻硬是要擺出一副詫異的模樣來跟萬冰玉詢問。
“你當真願意原諒十二公主?十二公主可是買兇想要謀害你啊,若不是當時楚國使臣宋大人及時出現救下你們,恐怕你們現在已經兇多吉少,經曆過如此兇險之後,你卻還是願願意十二公主,給她一條生路麽?”
安夏白在心裏苦笑了一聲。
這哪裏是她想不想留人的問題,這分明就是皇帝自己的意願,皇帝故意說了那麽多,不過是爲了表明自己的賢明,也是爲了保住十二公主!
就像剛才李文妍說的那樣,他們才是血脈親人,而外邊那些人都是外人……
“陛下,雖然十二公主派人作惡的事情證據确鑿,但是十二公主畢竟年輕,或許是受人唆使也不一定,臣婦實在不忍心讓十二公主就這麽喝下毒酒,不如陛下您就繞過她這一回吧?今後讓十二公主閉門反省也就是了,用不着賜毒酒。”
這話正中皇帝下懷。
皇帝高興歸高興,但是表面功夫也一刻都不曾落下。
隻見他陰沉着臉對李文妍說:“既然萬夫人願意爲你求情,朕這一次就先放過你,你且記着,類似的事情要是再次發生,朕絕對不會輕饒!”
李文妍手中的毒酒摔落在地,酒水灑落,像是開出一朵花般。
她難以置信的往萬冰玉所在的方向瞧了一眼,最終神情凝重的點頭說:“女兒明白!”
“既然心裏清楚,那你就先回去吧。”雖然皇帝保下了李文妍,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原諒了李文妍之前犯下的過錯,他暫時還是不想見到她。
“女兒告退。”
等到李文妍緩緩離開大殿以後,皇帝歉意的目光就落在了萬冰玉與衡心遠的身上。
“這件事歸根究底是十二公主的錯,朕會給萬夫人補償。”
皇帝口中的補償便是在第二天朝會的時候,當着衆人的面直接封萬冰玉爲一品诰命夫人,這個消息一出,所有官員都愣住了。
如果他們沒有聽錯的話,方才内官宣讀诏令時,說的是衡心遠的夫人萬氏吧?曆朝曆代以來,有已經死去一年多的官員被封爲一品诰命夫人的先例麽?百官們接着往下聽,才知道萬冰玉受封的原因是遊獵那一日,有刺客刺殺敏月公主,萬冰玉護駕有功。
“這好像也不對吧,”有官員一臉詫異的說,“即便是要封賞,也不該念出衡心遠的名字啊。”
皇帝高高坐在皇位上,目光在朝廷大殿上衆多官員的臉上掃過,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靜:“朕并沒有封錯,之所以特意提起衡心遠衡大人,是因爲衡大人還沒有死,他因故失憶流落在外,後來又跟随軍隊從軍打仗,爲我國立下汗馬功勞。”
“……敢問陛下,那衡大人現在的名字是?”
皇帝唇角勾起一抹笑,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說:“衡心遠便是鶴念冰鶴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