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紗先是一愣,随即搖頭。
“最近沒有人去過主人,衡府也好好的,您離開以後,銀紗便讓侍女去打理,時不時也會去看一眼,并沒有差錯。”
萬冰玉的心猛然往下沉。
凝心已然進京,按照鶴念冰的脾氣,他應該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才是,爲何卻遲遲沒有來找自己?
他之前來過王府,總不能不知道自己現在住哪兒吧?
一種惶惶的不安籠罩在萬冰玉的心頭,讓她端茶的手都有些不穩。
茶杯裏的茶水輕輕泛着漣漪,一如萬冰玉忐忑的心。
“主子,我覺得七月那邊好像出事了。”銀紗雖然看出了萬冰玉的不同尋常,但還是硬着頭皮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按照七月的腳程,應該早就到達京城才是,可她卻遲遲沒有回來,不僅如此,之前的書信往來也斷了。”
萬冰玉擰緊了眉頭,心道不好,若是這事兒放在以前,她肯定很快就能看出異樣,可如今因爲鶴念冰,心亂了,思緒也亂了許多。
萬冰玉有些頭痛:“上次七月送來消息是什麽時候?”
“時間已經間隔了大半個月了。”
如此說來,七月應該是真的出事了。
“你讓人沿路看看,順便打聽一下消息。”七月與銀紗都是萬冰玉一手提拔起來的,名義上是主仆,實際關系卻是親如姐妹,這兩個人不論誰出事,萬冰玉都不忍心,“七月武功高強,閑雜人等拿不住她,銀紗你放心,她一定會沒事的。”
銀紗神情複雜的點了點頭。
即便七月有事,她們又能做什麽呢?現在他們可是連七月人在哪裏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她可能遇險,也隻能等待消息。
銀紗難過了一會兒,忽又想起這段時間以來萬冰玉閉門不出,恐怕不知道京城裏的消息,便強打起精神說:“主子,您知道嗎,鶴将軍他生病了。”
鶴念冰連着病了好幾日,大夫去看過都說他恐怕撐不過去了。
萬冰玉沒想到對方遲遲不來,是因爲這個原因,忍不住手一抖,茶盞便落了地。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一年多以前的事。
那時候衡心遠死的消息,也是經由别人的嘴告訴她的,凝心以來,鶴念冰就病倒了,這意味着什麽?
萬冰玉揣着滿腹疑惑問:“他真的病了?”
銀紗煞有其事的點頭,像是親眼見過鶴念冰的病容一般:“據說鶴将軍現在臉色蒼白如紙,不過短短幾天功夫,人瘦了一大截,而且整天躺在床上下不來,這分明就是人之将死的征兆,去過的好幾位太醫,都說他撐不了幾天,現在将軍府整天愁雲慘淡的,好像都開始準備後事了。”
真的有那麽嚴重麽?
萬冰玉雖然覺得奇怪,但按捺不住自己一顆擔憂的心,送走銀紗以後,她直接去了将軍府。
這是她第三次來。
說來奇怪,雖然她隻是第三次來将軍府,但是門房卻認得她的容貌,剛見到人,便把她給迎進門來。
府中氣氛,還真就像銀紗說的那樣愁雲慘淡。
幾乎每一個下人臉上都是凝重的表情,就連空氣裏都多了一些壓抑的氣氛。當将軍府的管家前來接待的時候,萬冰玉甚至見到他眼下的一抹烏青,于是她再也忍不住,直接開口詢問管家:“你們府上究竟出了什麽事,還有鶴将軍呢,他人在哪裏?”
管家歎息着說:“将軍生病了。
這病來得非常蹊跷,每日隻來一個時辰,可即便如何,将軍還被那病痛折磨得迅速消瘦下去,不僅吃不下飯,就連睡覺都難以入眠。
萬冰玉的心微微一痛:“禦醫們怎麽說?”
管家眼睛都紅了,抹了抹眼淚才說:“禦醫們都來府上看過,甚至連陛下身邊的沈禦醫都來了,說是沒有辦法,将軍的病來勢洶洶,卻根本找不到病因,所以将軍就隻能挨着!唉,可憐将軍年紀輕輕,就要受這種罪,也不知道這病痛究竟熬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即便還是文官衡心遠的時候,他也很能忍痛,之前爲了查案子,甚至受過重傷,可那些時候,他都沒有說過疼,如今與人承認自己的疼痛,估計是真的受不住吧。
萬冰玉突然很想陪在他身邊,即便不能幫他緩解痛苦,陪在他身邊讓他舒心一些也好啊。
“管家能不能帶我去見見将軍?”
“當然可以!”管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點頭,“其實之前老奴就想過要去請萬夫人您過來,因爲将軍昏迷的時候,曾經叫過夫人的名字,可惜将軍不讓……”
管家帶着萬冰玉穿過庭院,一路來到鶴念冰所住的地方。
很不巧的是,她們在門前碰到了端藥過來的凝心。
看見萬冰玉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凝心手一抖,差點把手裏的湯藥都給摔在地上:“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萬冰玉當年不是跟着鶴念冰一起死在涼州城了麽!
相較于凝心臉上的表情,萬冰玉的神情可以說得上是淡定,她挑了挑眉頭,唇角勾起一抹笑,似是挑釁,又似與久别的故人打招呼。
“萬夫人是将軍的朋友,”管家見勢不妙,站出來打圓場說,“聽說将軍生病,所以特地趕過來看望将軍的。萬夫人,這位姑娘也是将軍的朋友,前幾天被将軍請入府中作客。”
能爲鶴念冰端茶倒水,又豈會是作客那麽簡單?
萬冰玉聽出了管家對自己這邊的偏題,凝望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得意。
凝心被她臉上的笑給氣了個半死,正咬牙準備發作呢,身後卻突然響起了開門的聲音,随後便是鶴念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夫人來了?”
萬冰玉見到他,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若說之前對傳言,以及禦醫的話語都還存有懷疑态度的話,現在便是什麽懷疑都不剩了,隻餘下心疼。
相較于上次見面,鶴念冰真的瘦了很多,他不僅臉色蒼白憔悴,就連神情都是病恹恹的,整個人瘦成皮包骨,俨然一副被病痛狠狠折磨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