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以了。”
凝心穿着一身極爲普通的衣裙,站在這座華麗的府邸中顯得格格不入。
她滿心歡喜,卻又很是忐忑。
“你想聽我從哪裏說起呢?”
鶴念冰閉上眼睛,神情複雜的說:“就從我真正的身份開始說起吧,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丢失的記憶讓鶴念冰覺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宛若失去了什麽東西一般,直覺告訴他自己丢失的記憶與萬冰玉有關系,或許接近她可以想起來,所以他便不顧流言蜚語,不顧别人對自己的異樣眼光接近着萬冰玉,他以爲自己可以在她身上想起什麽事情,卻并沒有。
以前的那些記憶仍舊像是籠罩一層薄紗裏一般,他放不出來。
“将軍以前的名字叫衡心遠。”凝心怯怯的說,“将軍原來是涼州城的父母官,後來因爲某些原因,中毒身亡,是我千辛萬苦把将軍從墓穴中拉出來,然後尋來岐黃高手給将軍續命的,記憶之所以缺失,也正是因爲這續命的緣故。人死不能複生,這件事将軍您應該也是知道的,重活一遭,便意味着要接受新的身份,之前的記憶,也就這麽給忘記了。”
鶴念冰輕輕按住自己的額角。
原來萬冰玉一直念叨着的那位夫婿,便是自己,難怪每次見到自己,總是會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難怪他總是對萬冰玉有種異樣的感覺。
原來兩人之前早就有牽絆。
想到之前打聽萬冰玉消息時,曾經聽說的那些與她與衡心遠之間的傳言,鶴念冰忍不住彎了彎眼眸,露出一抹笑意來。
凝心被那抹笑給驚呆了。
“将軍……”
鶴念冰這才想起這廳裏還有另外一個人,便正了正臉色,目光一轉:“萬冰玉是我的夫人?”
凝心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名字。
當初涼州城中,衡心遠身死之後,萬冰玉不是傷心過度直接跟着他去死了麽?如何鶴念冰怎麽會提起這個名字?
奇怪歸奇怪,可在鶴念冰陰森的目光的監督下,凝心不敢說謊,直接把三個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全都給說了出來,當然,其中使用手段離間萬冰玉與衡心遠的事,她并沒有明說,而是着重說了萬冰玉與衡心遠決裂,甚至和離的事。
“我爲了把你扶正,把她給休棄了?”鶴念冰如遭雷擊一般愣在原地。
“是的!”凝心假惺惺的作戲說,“妾身不止一次的勸過将軍,可将軍卻怎麽都不肯聽,硬是要跟夫人和離……”
這話聽起來怎麽好像有一些不靠譜呢?
若是自己早就跟萬冰玉和離,兩個人也已經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萬冰玉又爲何會在自己身死以後,仍舊以未亡人的身份自居,還一副要爲夫報仇,而且還順便守身如玉的模樣呢?她分明對他是有情的。
鶴念冰越是往下想,就越覺得頭疼愈烈。
凝心上前一步,虛虛把人給摟在懷裏,一臉擔憂的說:“将軍,您還是不要拼命的去回想以前的那些事了,那位神醫說過,往事便是往事,若是硬要記起來的話,恐怕得經曆一番疼痛折磨,不如還是别想了,現在這樣不就挺好的麽?”
這樣好麽?
鶴念冰不由得想起自己在軍營的身後,每一次準備上戰場的時候身邊的弟兄們總是會拿出一樣信物來多看幾眼,有的看母親臨走前給縫補好的衣衫,有的看臨行前妻子送來的香囊,也有人什麽都不看,就盯着故鄉所在的方向發呆的。
隻有鶴念冰一個人,什麽也不做。
因爲他沒有記憶,所以沒有沒有牽挂的東西。
或許就是因爲無情,所以才像是利劍一樣鋒利吧,身邊的弟兄們換了一撥又一撥,唯獨鶴念冰一直在,他不懼生死的沖入戰局之中取得敵将首級,接二連三立下赫赫戰功,也是憑借這些,他有了如今的地位,更被京城的顯貴們尊稱一聲鶴将軍。
無情很好,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鶴念冰卻總是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麽東西。
直到見到萬冰玉,他才意識到自己缺了什麽。
鶴念冰目光一沉:“有沒有辦法讓我恢複記憶?”
他這話一出口,站在他身邊的凝心便愣住了,她一臉不敢相信的問:“爲何要恢複記憶,将軍您這樣不是很好麽,無牽無挂,也就不用去想那麽多彎彎繞繞的事情了,沒有記憶就可以灑脫……”
鶴念冰有些不耐煩的問:“究竟有沒有辦法?”
他說話的語氣很冷,簡直就像是寒冬時候屋檐下的冰碴子,凝心吓得一個哆嗦。
他果然改變了許多!
戰場就是一個磨煉人的地方,若不是當初凝心親自送他前往軍營,估計現在見了面也不敢相信眼前這位氣場很強的将軍,竟然是當年溫柔和善的文官衡心遠。
當初送他去軍營究竟是對是錯呢?
凝心根本承受不住現在的鶴念冰的目光,猶豫片刻說:“方法是有,隻是那個方法會很痛苦。”
當年凝心找高人要來抹掉記憶的藥物之後,自然做了兩手準備,連帶着恢複記憶的解藥也給拿過來了,至今她都還牢牢記着高人的叮囑。
“這解藥效果與毒藥差不多,服用者在往後一個時辰之内,會經曆數種疼痛,熬過去以後便能夠恢複以前的記憶。”
鶴念冰是上過戰場的人,就連危及生命的傷都曾經受過,又怎麽可能會怕疼?
“我願意服用解藥。”
凝心急了。
鶴念冰重新恢複記憶,豈不是意味着自己這些多日子的算計都功虧一篑麽?
她還想着做将軍夫人呢!若是鶴念冰把所有一切都給想起來,身邊那還會有她的位置?
凝心試圖勸阻:“将軍,這藥可不止一副,得要連着吃上五天才能恢複呢,這樣折磨下來,恐怕您要失去半條命的,您還是别吃解藥了吧,反正往事已經過去,人總得往前看的不是麽?”
“我已經決定好了,你給我藥便是。”鶴念冰一臉淡定的說。
他表面看來無波無瀾,實際心裏卻激動不已,一想到自己吃下解藥便能恢複記憶,便能堂堂正正站在萬冰玉面前,他便有十分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