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松了口氣,一轉眼看見李文曜還跪在地上,頓時感到心情複雜。
“即便萬夫人受了委屈,你也不應該私進後宮,更不應該與十二公主争執,孰輕孰重,難道你分辨不清楚麽?”
李文曜不卑不亢的磕頭,神情堅定的說:“兒臣知錯,當時兒臣是想萬夫人身份特殊,怕她出事才會私闖宮禁,兒臣發誓,今後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皇帝瞥了不遠處仍倒在地上的萬冰玉一眼,哼了一聲:“你心裏有分寸便是。”
他話語一頓,沉默片刻以後又問:“你與萬夫人之間……”
“兒臣救萬夫人,是因爲萬夫人是衡大人的遺孀,再加上她人在宮中,若是在宮裏出事必定會寒朝中大臣的心,所以才會不管不顧……”
想來也是,衡心遠畢竟是死在任上的。
“今後注意些便是。”皇帝說罷,便讓人起駕回宮了。
而萬冰玉,則是被李文曜從宮裏親自抱了出去。
皇帝臨走前不是沒有說過要讓萬冰玉留在宮裏養傷,可是李文曜卻覺得李文妍太瘋狂了,她行事這樣不管不顧,萬冰玉留在宮中說不定會引來她再度的報複,思來想去,李文曜還是覺得自己的王府安全一些,于是帶着萬冰玉去太醫院走過一趟,确認人沒事以後便帶出了皇宮。
星夜漫長,四處俱寂,皇宮宮門外有一道身影正在默默等待着。
李文曜看見鶴念冰時心中暗暗吃驚:“鶴将軍,你竟然還在這裏。”
鶴念冰神情複雜看了萬冰玉一眼,确認她身上并沒有缺胳膊少腿以後,高懸起的心才放了下來:“萬夫人始終沒出來,我有些擔心,便留在宮外等候。萬夫人她怎麽昏迷了,沒事吧?”
“被下了迷藥,最早也得明日才能醒來,其他都沒事。”
鶴念冰總算是完全放下了心。
不論如何,人沒事便好。
“十二公主對她的怨恨越來越深,她自己住的地方不大安全,所以我想先把萬夫人帶到府上,我府上有禦醫,若是半途出了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鶴将軍你覺得呢?”李文曜轉頭去問鶴念冰的意見。
後者先是一愣,随即點頭。
萬冰玉的去向難道不應該是由她自己來決定的麽,即便人現在昏迷着,決定權也不應該在自己這邊,七王爺故意向自己詢問,難道也誤會了?
鶴念冰的臉色微微一變。
“萬夫人住在殿下府上,必定是安全的。”鶴念冰作了一輯說,“下官突然想起府上還有事情沒處理完,先回去了,萬夫人的事,就麻煩殿下您多擔待。”
說罷,人像是一陣風般匆匆吹走了。
此時萬冰玉已經被送到了馬車上,李文曜看了看馬車上仍在昏迷的人,又看了看鶴念冰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時間有些琢磨不透。
“究竟是不是他?”
若說國家是一隻巨獸,那麽京城便是巨獸的心髒,幾乎所有身在京城的人,都緊緊盯皇宮裏那位貴人的一舉一動,與金銮殿上的龍椅息息相關的人更是在意皇帝每日的所作所爲,有時候太子李高瞻甚至恨不能把皇帝的一舉一動都親眼看一遍。
皇帝白日時候在宮裏發的那一通脾氣,自然也被傳到了他耳中。
“萬夫人?是不是衡心遠那位夫人?”李高瞻擰了眉頭。
“正是。”有謀士小聲說,“那萬夫人便是前任侍郎衡心遠的妻子,就是那位死在涼州的衡心遠,殿下應該還有印象吧?”
李高瞻自然還記得這位,之前要不是因爲這位幫自己鬥倒了前任太子,恐怕他現在都還在頭疼呢。真是可惜了,誰也沒想到衡心遠會莫名其妙死在任上,更沒想到萬冰玉竟然還會從涼州回來。
“我聽說今日父皇離開青玉閣的時候,臉色很是難看?”
前來報信的内官連連點頭,試圖跟這位未來的君王形容一下皇帝離開時候的表情:“陛下離開之前,不僅臉色難看,還狠狠的訓斥了七王爺一頓。”
李高瞻眼眸一亮,仰天長笑說:“罵得好。”
“殿下!”謀士憂心忡忡道,“據臣所知,那位萬夫人不僅是衡心遠的遺孀,她與新任将軍鶴念冰之間還頗有淵源,聽說今天萬夫人被請入宮中時,就是這位鶴将軍親自去找七王爺幫的忙,殿下您說七王爺與萬夫人私交如此之好,那鶴念冰會不會也往他那邊倒?”
李高瞻曾經也有過拉攏這位将軍的意思,可因爲某種原因不得不放棄,如今聽到謀士說起,也隻是冷笑,并不在意:“鶴念冰在朝中沒有根基,充其量不過是因爲憑借戰功起來的将軍而已,而且他又沒有實權,即便是往老七那邊倒,能掀起什麽風浪?”
比起鶴念冰這位将軍,太子倒是對萬冰玉這位夫人更感興趣一些,若是得空,得跟她叙叙舊才是。
再說李文曜的王府之中,萬冰玉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此時的她,正因爲迷藥藥效,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一會兒像是墜入冰窟,一會兒又像是獨自站在瞭望無際的荒原之上,也是托了這迷藥的福,她夢見了衡心遠。
她夢到自己住在一年前的衡府中,彼時大家都還在,衡心遠也還是當初的模樣。
“夫君。”萬冰玉忍不住眼淚,緊緊的攥着他的衣袖,“我有些想你了。”
夢境中的衡心遠相貌明明是模糊的,可是萬冰玉卻像是能夠看清他的臉,以及他臉上的所有表情般。
夢裏的夫君一臉驚訝的說:“什麽夫君,我們不是已經和離了麽……”
正說着,門外忽然走來一位明眸善睐的少女,那女子娉婷的走到衡心遠的身邊,遊蛇似的一雙手緊緊挽住衡心遠的手臂:“夫君,這位姑娘是誰呀?”
便在這時,原本簇擁在萬冰玉身邊的下人們,星兒以及胖嬸,全都走到了他們的身邊。
已經和離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