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鶴念冰再三确認眼前人不怕屍體,才帶着去往衙門的停屍房。
此時的停屍房外,有七八個官差負責把守,人人身上都貼着一道黃字符,顯然是被今天早上的事情給吓到了。
就連京都府尹沈大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對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一行人進入停屍房中,隻見裏邊用白布蒙着一個人,想必那就是徐公子的遺體了。
有官差顫顫巍巍的掀開白布,讓屍體暴露在衆人視線之中。
隻見徐公子臉色青黑,神情無比猙獰,而且在他的左額頭之上,有一處尚未痊愈的傷口,如今已經發黑腐爛,散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味道,就連萬冰玉,也是用手捂住鼻子,才能勉強讓自己保持平靜。
見到許公子的遺體,她才明白過來之前鶴念冰說的死因與自己有關是什麽意思,正常人一見到這副模樣,便會把死因歸咎于這道猙獰傷口,随後自然而然,便會把目光投向萬冰玉這個曾經砸過徐公子的人。
凡事太順,也很反常。
萬冰玉挑高眉頭,轉眼去見站在身邊的鶴念冰,對方神情平靜,就好像對屍體一點感覺都沒有似的。
這一點,倒是讓萬冰玉感到有些驚訝。
“将軍見到這屍體,難道不覺得有些異樣?”
“異樣?”鶴念冰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半低眼眸說,“戰場上的屍體可比眼前這具更凄慘。”
差點就要忘記這位将軍不是尋常人了,他剛從戰場上回來,真正經曆過厮殺的血腥場面,估計也走過屍山血海,死人見多了,又怎麽會害怕呢?
萬冰玉又把目光給收了回來。
便在這時,負責檢驗屍體的仵作來到停屍房中接受詢問,由鶴念冰負責問話。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萬冰玉往後走近了一些,擰眉去打量死者,把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終轉頭去問身邊的官差:“能否幫我把屍體翻轉一下?”
“翻轉?”官差瞪大眼睛,好像是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連着往後退了三步,“夫人你還要看底下?”
“很奇怪麽?”萬冰玉微微眯起眼睛,這官差反應未免太大了一些。
“有、有點奇怪。”官差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說,“今天四處都在傳屍體還魂索命,所以我有點害怕。”
鶴念冰與沈大人注意到這邊情況,也把目光給轉了過來。
“萬夫人一個弱女子都不害怕,你們這些血氣方剛的漢子又有什麽好怕的,還不快點動手?”沈大人橫眉倒豎的吩咐道。
幾個官差即便心中有千萬般不情願,仍哭喪着臉把屍體翻轉過來。
更讓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發生在此時。
隻見萬冰玉半蹲下身子,白皙如玉的指尖撥開屍體的頭發。
饒是看慣屍體的鶴念冰也不由得因爲她的舉動變了臉色,她一個女子,怎麽膽子這麽大?
“萬夫人這是做什麽?”
萬冰玉頭也不擡的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先前仵作驗屍的屍體,查出死者死因是因爲淤血堵塞吧?正因如此,你們才會吧目光投在我先前造成的傷口上,所以昨日徐大人才會如此失控,直接來找我的麻煩?”
仵作瞪大眼睛,心想這位萬夫人真是厲害,自己還什麽話都沒說,她竟然就都知道了?
“夫人說得沒錯。”
“其實造成淤血堵塞的原因,不僅僅是傷口沒恢複好,當有東西被釘入顱腦之中,也會造成這種症狀。”
萬冰玉話音剛落,幾個人的臉色齊齊有了變化,尤其是仵作,直接一路小跑跑到萬冰玉身邊,瞪大眼睛想要仔細觀察她手指指向之處。
果然有一很不起眼的小洞。
仵作幫忙撥開頭發,又在另外幾處看到同樣的小洞,其大小,正巧一枚普通釘子可以穿過。
“大人,這明顯就是有人故意将釘子刺入死者顱腦中,才造成血液淤積。”仵作臉色蒼白,連帶着說話的聲音都忍不住顫抖着,“這人好歹毒的心腸,像是怕一跟釘子害不死人一般,竟然連着釘入四枚,明顯與受害者之間有着深仇大恨!”
死因确定的同時,也洗清了萬冰玉的嫌疑。
沈大人望向萬冰玉的目光頓時複雜起來:“如此說來,是有人想要陷害萬夫人了?不知道萬夫人是否與人有恩怨?”
“大人,您問話都方向錯了吧?”萬冰玉有些不滿的指正說,“誣陷我的人不一定是我的仇人,也有可能是徐公子的仇家,或許是因爲徐公子額頭上的傷口沒處理好,所以那兇手便動了殺人栽贓的念頭。”
比起萬冰玉,這徐公子的名聲在京城中可以說是壞透了,此人多仇家,誰能笃定他的死,跟仇家确實沒有關系呢?
看來得去一趟徐府才能盤問清楚事情經過了。
沈大人苦着臉說:“今日去徐府審問,恐怕要由将軍與萬夫人獨自過去了,下官還有公務纏身,實在走不開”
沉默良久的鶴念冰搖了搖頭說:“無妨,正巧我今日無事,便走一趟吧。”
萬冰玉自然是要跟着一起過去的。
前往徐家的途中,鶴念冰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打轉,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将軍?”萬冰玉很是不悅,“自從離開衙門以後,您就一定盯着我看,是因爲我臉上沾有髒東西?”
鶴念冰神情複雜的搖了搖頭。
其實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爲何要盯着萬冰玉瞧,這就像是一種本能般,從當初回城見到她的第一眼,便忍不住想看着她,就好像永遠都看不夠眼前這個人似的。
當然,這種心理鶴念冰并沒有坦白說出口,畢竟将軍還是要面子的,若是吧這種話說出口,萬一萬冰玉把他當做無恥之徒可怎麽好?
隻見他輕咳一聲化解尴尬,一臉正經的解釋說:“我隻是有點奇怪,萬夫人您明明是個柔弱女子,有時候膽子卻比一般男子都要大,這究竟是爲什麽?難道萬夫人您面對屍體之時,真的一點都不害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