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新湊過來看了一眼,由衷的感歎道:“也是個有文化的人啊!不過像她這樣的,怎麽會當煙花女呢?”
萬冰玉放下了信紙,淡淡的道:“選擇什麽行當是人家自己的選擇,至少人家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飯,和咱們沒有什麽不同。”
他的說法讓袁新愣了很久。
在他愣神的期間,萬冰玉已經差不多的将這個房間看了一個大概。
如果這裏沒有什麽特别的暗格暗室之類的,那麽這個房間應該是已經看完了。
袁新走了過來,低着頭不說話。萬冰玉看着他問:“怎麽了?”
“大人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你是剛剛趁着我看東西的期間把重要的物證藏起來了?還是騙了我?”
“沒有,隻是要爲方才的那些話道歉而已。您說的沒錯,明月姑娘是已經死去的亡魂,我們應該盡快的找出真相,而并非是對她的生活方式評頭論足。”他一個隻會舞刀弄劍的大男人,說出這些話,已經是非常的不容易了。
夜幕已經降臨了,但是萬冰玉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
她拍衙門的人講明月房間裏面的東西都搬走了,一個個的去查。
袁新表示疑問:“爲什麽連書都要帶走?還有那些信,屬下看了一下内容,不過是一些風花雪月的詩詞罷了。”和大街上那些低俗的詩詞不同的是,明月寫出來的詞若是不細細的品讀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是那種詩詞。
“有的時候,關鍵的證據就在那裏面。可惜我沒時間了,不然就坐下來好好的讀一讀了。衡心遠呢?……衡大人呢?”萬冰玉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居然還沒有适應自己已經和衡心遠和離的這個事實,還想像從前那般的直呼其名。自己現在是下屬,怎麽能直呼自己上司的名字呢?
從明月閣出來之後,外面已經的天色完全的漆黑,但是街上已經華燈遍地,白日裏看着低調的如同鄰家女子一般的商鋪,此刻都披上了一層夜行衣,開始毫不掩飾的扭動着自己的腰肢招攬顧客。
誰也不知道,罪惡會隐藏在什麽地方。
“萬大人。”
有人叫了萬冰玉一聲,萬冰玉差點沒有反應過來。倒不是因爲這個稱呼,而是因爲叫自己這個稱呼的人是衡心遠。
他站在人流之中,一身白衣,臉上沒有絲毫的笑容,但是萬冰玉依舊可以從她的眸子中看出那熟悉的深情和溫柔。
萬冰玉深呼吸了一口氣,滿鼻腔都是脂粉氣。而後,她又重重的将氣息呼了出來,走到了衡心遠的身邊:“衡大人來了?”
衡心遠突然笑了一下:“咱們現在這樣,讓我想起了咱們從前在京城的時候,那些大官隻見的交流。”
永遠都是直呼官職還顯得特别親密的樣子,但是如果對方失去了官職,可能連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萬冰玉也頗爲感慨的笑了:“咱們像是老朋友了。”
“你後悔嗎?”衡心遠突然問。
萬冰玉指了指這條街上唯一的一家正經酒樓道:“我餓了,抽時間吃點東西吧,然後互相說一下發現。”
“好。”
最後,三人一起坐到了酒樓裏面僅剩的一個桌子上面。
袁新選擇埋頭吃飯,當個聾子,萬冰玉和衡心遠先是沉默了會,而後萬冰玉先打開了話匣子:“說說你的發現吧,大人。”
“好。”衡心遠推了飯碗,擦了擦自己的嘴說道:“她人際關系極其複雜,短時間之内沒有辦法從這個方面找到有用的線索,幾乎整個涼城的有錢的都躺過她的石榴裙。她的父母死了,隻有一個兄長,已經派人去找了,一會深夜的時候,我會去衙門審問。”
“然後呢?”
“沒有了,她的背景及其的神秘,我翻遍了所有的卷宗,卻隻發現她好像是從京城過來的,但這也已經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她早就已經脫離了奴籍,但是依舊還呆在明月閣,長達六年。”
“六年……她看起來還很年輕啊,如果一個女子在勾欄院裏面混到可以給自己贖身,并且還是六年之前的事情,她……”
“她十七了。”衡心遠喝了一口茶,平靜的說道。
萬冰玉的心裏面卻不平靜,埋頭啃肘子的時候,都覺得如同嚼蠟。
也就是說,七歲的時候,成了一個煙花女。
一個女孩,那麽小的時候就經曆了這些,那這些年她到底是怎麽撐過來的?
萬冰玉現在好像有點理解爲什麽明月給自己贖身之後也不願意離開明月閣了,可能,明月閣在某種意義上,是她的家。
唯一的家。
衡心遠又道:“說說你的發現吧。”
“袁新你來說,我沒有心情。”萬冰玉低頭道。
袁新聽了之後匆忙咽了飯,差點把自己噎死,猛然的灌了一大口的茶之後說出了今日他們在明月閣裏面的發現。
衡心遠聽完了之後,皺了眉道:“從這些看不出來她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那就從咱知道的開始吧。”萬冰玉站了起來,像是已經準備好了繼續工作的樣子。
“其實你可以去休息了,給你的那些房契,裏面都有仆人。”衡心遠“善解人意”的道。
沒想到,萬冰玉像是沒有聽懂他什麽意思一般,動作利落的伸了個懶腰道:“今天是我上任的第一天,我得裝裝樣子給我的上司看。不休息!走吧,袁新!”
袁新連忙跟了上去,期間還用非常賤兮兮的眼神看了一眼衡心遠,意思是:有趣。
而衡心遠則溫柔的收拾起了萬冰玉“不小心”遺落的銀票和房契,塞到自己的的袖子裏。再次轉身看向萬冰玉的背影的時候,眼神已經柔的可以掐出水來。
突然,他像是感受到了什麽似的,猛然的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了街道對面的一個角落裏面。
角落毫無征兆的閃過了一個黑影,但僅僅隻是一閃而過,差一點就要融入進黑夜裏。如果不是衡心遠的視力極好,怕是要以爲自己看錯了。
回到了縣衙,衡心遠直接去了審訊室。打開門的最後一刻,突然有另外一直冰涼的小手從後面插了過來搶先一步打開了門。
“别想甩開我!”
萬冰玉走了進去,看到裏面坐着的那個人之後,腳步竟然蹲在了哪裏,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