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許久沒有抽煙了。
如果不是他的心裏很亂，他也不會抽。
手機震動了一下，程寒把手機從口袋裏摸出來一看，是剛剛打電話給他的人發過來的一段小視頻。
看起來應該是監控視頻，很模糊的一個人影，包裹得很嚴實，除了身材比較瘦，身量纖小，應該是個女人之外，其他的什麽都看不出來。
視頻下面有一句話：寒哥，這是我剛剛拿到的，施詩小姐進那條巷子之前，隻有她進去過。
她。
所以，确定了是個女人。
程寒沒有回信息，而是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等對方一把電話接起來，他馬上問：“知道是誰嗎？”
對方的聲音低低的，“抱歉，寒哥，這個我實在不清楚。”
頓了頓，他的語氣帶着一絲不确定道：“不過，我們抓到的那個人吐了口，說跟這個女人見過一次，對方戴着口罩，臉上好像受了傷。”
戴着口罩，臉上受了傷，還是個女人。
既然對施詩下手又不索要錢财，應該是有什麽過節，也就是說，是施詩認識的。
程寒在腦子裏搜索了一圈，很快想到了一個人。
可是，他沒有證據。
“那個人呢？還說别的什麽沒有？”
“其他的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對方回答，“那個女人做事很小心，交易也是用的現金。”
也就是說，想查個銀行賬戶都差不了。
“辛苦了。”程寒說着，挂斷了電話。
雖然還不确定是不是那個人，但是好在，有個範圍了。
把這根煙抽完，程寒又去窗口吹了吹風，等身上的煙味散得差不多了，這才回了病房。
醫生剛剛走，林朗還是維持着剛才那樣的姿勢坐着，臉上的表情也沒什麽變化。
程寒就站在他旁邊，也沒有坐，隻是問：“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還要觀察，不知道會昏迷到什麽時候。”林朗回答的聲音有些低，像是提不起力氣。
程寒沒有再說什麽，就在這兒坐着，一直等到天亮。
上午，他去了喬若晴的病房。
霍景淵還沒有走。
阿蘭站在床邊，正在給喬若晴盛自己帶過來的粥，眼神一直在閃避，似乎是不想看霍景淵。
可是趁着霍景淵不注意的時候，她又忍不住偷偷的看兩眼，然後飛快的把目光收回來。
看到程寒，猜到他可能是來跟自己說施詩的事的，所以霍景淵隻是讓喬若晴慢慢吃，自己就要帶着程寒去外面。
喬若晴趕緊叫住了他，“有什麽事不能在這裏說的嗎？程寒這麽早就過來了，也還沒吃飯吧？正好阿蘭帶的粥很多，要不然我們一起吃？”
“不用了，少夫人，我已經吃過了。”程寒禮貌的拒絕，隻是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霍景淵也道：“我們出去說點兒工作上的事，免得你聽到心煩。”
然後就出去了。
喬若晴也就沒有再管，嘗了一口粥，誇阿蘭的手藝好。
幾乎每次阿蘭給她送吃的她都會誇，阿蘭也每次都會笑得眉眼彎彎的，雖然不說話，卻還是會用手語跟喬若晴表示感謝。
隻不過，今天她顯然有些心不在焉，也沒有等喬若晴吃完，自己就先出了病房。
她昨天把施詩打暈以後就找人把她送到江邊去了，昨晚又漲了潮，按理說，施詩應該沒命了才對。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事，後來自己找的人被抓了，施詩也被救了。
她還活着。
對于阿蘭來說，隻要施詩活着，就會對她造成威脅。
而程寒這麽早就過來找霍景淵，很有可能也是爲了說那件事。
所以她跟了出去。
果然，在病房旁邊的拐角，阿蘭聽見似乎有人說話，又往那邊靠了靠，很快就聽見了程寒說話的聲音：“人還沒醒。”
這裏是高級醫院，每天都有人打掃衛生，地闆也是一層不染，幹淨得可以照出人影來。
走廊上的燈光打下來，把阿蘭的影子拉出去老長。
“知道是誰做的嗎？”這是霍景淵的聲音。
程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遲疑了片刻，這才道：“還沒查到。”
“這件事先别讓若晴知道，否則她一定會擔心。”霍景淵說。
喬若晴懷孕以後遭遇了那麽多事，胎像很不穩定，這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孩子就要出生了，霍景淵不想在這個時候出意外。
也害怕出意外。
孩子還是其次，最怕的是喬若晴會挺不過去。
程寒對于霍景淵的想法當然很清楚，挺直了背脊保證道：“霍總，您放心，我心裏有數。”
霍景淵點點頭，看着面前的助手，突然又想起來昨天晚上林朗給他發的那條信息。
林朗在信息上說，程寒似乎認識很多不一般的人，手上還有槍。
霍景淵是霍氏的總裁，怎麽說霍氏也是正規公司，有些事他自己不方便做，也不方便把霍氏牽扯進去，所以認識一些陰暗處的人，而且這些人還有很多是程寒負責接洽的，這些霍景淵知道。
但是，有槍……
他用的人，雖然有些手段上不了台面，但是攜帶槍支這種事，也是不會做的。
還有那些人對程寒的稱呼……
這讓霍景淵不由的又想起了他們在襄城的時候。
他們都是第一次去襄城，但是對于襄城的所有事，程寒都熟悉得太快了。
就算對襄城的地形熟悉得快，這還能夠理解，程寒一向聰明，多看兩遍電子地圖就什麽都記住了。
但是……
邱海洋在襄城待了那麽多年，有些事連邱海洋都查不出來，程寒卻能輕而易舉的就掌握，還掌握得那麽牢靠，一絲錯漏都沒有……
程寒并不知道霍景淵在想什麽，看着他眉心微皺的模樣，以爲他還有什麽其他的事要交給自己，便問：“霍總，還有什麽事要我去做嗎？”
霍景淵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然後，拍了拍程寒的肩膀，“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這一點，程寒心裏清楚，也知道霍景淵對他有多信任。
正是因爲這樣，所以霍景淵吩咐的事，他從來都是竭心盡力的去完成。
不多時，就又聽霍景淵道：“有的事情，不要做得太過，你心裏要有數。”
程寒微微一怔，不太明白霍景淵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過，既然是霍景淵說的，那他當然是先答應下來。
兩人又簡單的說了一下公司的事，正要往回走，可是一過轉角，就看見了一個人。
阿蘭正往這邊走，像是過來找他們的。
霍景淵微微蹙了蹙眉心，“你怎麽會在這兒？”
阿蘭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字，說喬若晴叫他回去吃早餐。
霍景淵連手機都沒接，視線很随意的從頁面上掃過，然後就邁着長腿往前走了，程寒自然是跟在他身後。
喬若晴已經喝完了一碗粥，她這幾天胃口很不錯。
看到霍景淵回來，喬若晴連忙拉着他道：“阿蘭做的這個粥很不錯，你也來嘗嘗。”
原本霍景淵是不想喝的，但是看到喬若晴這麽期待的樣子，他又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終于還是喝了，卻喝得不多，隻喝了幾口。
“不喝了嗎？”喬若晴問。
她怕霍景淵吃不飽。
霍景淵笑着戳了戳她的眉心，“我不餓。我一會兒要回公司，你去哪兒讓徐雯陪着，别到處亂跑。”
一邊說話，霍景淵的手還一邊放在喬若晴的肚子上，輕輕的撫摸了兩下。
想到用不了多久就能見到這個小家夥了，他有些激動。
他去看過蕭明泉和蘇玫的孩子，可能是蘇玫懷他的時候營養過剩了，所以小家夥生下來胖乎乎的，八斤多。
霍景淵又有點兒擔心了，生怕要是他的孩子也那麽大，喬若晴生的時候會遭罪。
這時，姚雙雙從外面進來了，腳步有些急，一進病房，連裏面有哪些人都沒看清楚就問：“若晴，施詩找到了嗎？”
此言一出，病房裏霎時間安靜了。
霍景淵臉上表情雖然沒什麽變化，但是眼神卻分明冷了兩分，喬若晴則是滿臉的詫異。
姚雙雙視線跟霍景淵的一接觸，立刻感覺到了霍景淵眼神裏濃濃的警告的意味，趕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好像……說錯話了……
可這也不能怪她啊，昨天林朗找不到施詩，把電話都打到她那裏去了，可她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就想着喬若晴可能會知道，誰知道……
看霍景淵的眼神，喬若晴應該是不知道的。
喬若晴聽姚雙雙那麽一問，霎時間都緊張起來了，趕忙也問：“怎麽了？施詩出什麽事了？”
姚雙雙心虛的轉開目光，不敢看喬若晴。
還是霍景淵的反應比較快，語氣如常的道：“沒什麽特别的事，昨天晚上跟林朗吵架，賭氣跑出去了，不過已經回去了。”
說着，霍景淵又看向了姚雙雙，看似在笑，但是卻分明暗含着警告，“你不知道？”
姚雙雙連忙道：“我……我是太着急了，不過既然沒事了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然而，她才剛剛轉身，就被喬若晴給叫住了：“雙雙，等一等！”
如果真的像霍景淵說的那樣，已經什麽事都沒有了，那姚雙雙幹嘛要這麽着急走？
她這樣，分明就是心虛。
“雙雙，你告訴我，施詩到底怎麽了？”喬若晴的語氣裏，已經帶上了幾許鄭重。
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