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電話的時候，柳寒若的語氣十分恭謹，态度也很謙卑。
畢竟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是蕭明泉給了她一條生路。如果不是蕭明泉的話，她早就在江城留不下去了。
這倒不是說她有多知恩圖報，隻不過在江城，蕭明泉是唯一敢用她的人，她必須牢牢抓住，所以對于蕭明泉的吩咐，她從來都不敢違背。
挂斷了電話，柳寒若就上了車，開車直接去了公司。
應該是蕭明泉事先已經交代過了，所以柳寒若到公司的時候，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立刻就被蕭明泉的秘書帶去了辦公室。
有女職員看到了，羨慕的跟身邊的同事開玩笑：“你說，柳寒若這是不是又要升職啊？”
“誰知道呢，她進公司才幾個月啊，這升職的速度可是比誰都快。”身邊的同事說話酸酸的。
那個女職員連連點頭，“就是說啊，公司創辦了這麽多年了，這樣的事還從來沒有過。好羨慕她啊，居然能被蕭總這麽看重。”
可這一次，身邊的同事卻冷冷的笑了出來。
女職員不知道她在笑什麽，迷茫的看着她，“怎麽了？”
那個同事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道：“也不單單的蕭總看重，人家自己也豁得出去啊。”
往同伴面前湊了湊，她繼續道：“我聽說，柳寒若爲了拿下合同，可是爬了不少人的床，昨天還有個客戶的原配夫人跑到公司來鬧呢。”
這大年都還沒過，公司開工沒兩天，就有一個衣着華麗、身材肥胖的女人跑到蕭氏來大鬧了一場，要不是保安拉着，柳寒若那張臉都被刮花了。
不管在什麽地方，八卦都是傳得最快的，不到半個小時，這件事就傳遍了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了。
雖然以前柳寒若爬床的事也不是什麽秘密，但是到底沒有揭到明面上來講，大家都隻是心照不宣。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了，都鬧大了，也就成了所有人茶餘飯後、閑來無事的談資，柳寒若本來又長得有幾分姿色，有些男同事甚至會在公司裏跟她吹口哨。
隻是她自己不在意罷了。
她隻是想往上爬，想賺錢，至于用的是什麽辦法，要通過什麽途徑，會有什麽後果，那都不重要。
而且蕭明泉也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這些事，所以柳寒若也就以爲他不在意，今天蕭明泉叫她來辦公室，她也就隻以爲蕭明泉是要跟她說工作上的事。
也确實是工作上的事。
柳寒若業績出衆，蕭明泉對她也就比較縱容，隻要她進了蕭明泉的辦公室，不用蕭明泉開口允許，她自己就可以拉開椅子坐下來。
這一次她原本也是想直接拉開椅子坐下來的，但是她還沒有把椅子拉開，就先聽見了蕭明泉的聲音：“我聽說，昨天聶氏集團聶總的夫人來公司找你了？”
柳寒若手上的動作頓住了，趕忙道：“對不起，蕭總，這件事是我沒有處理好，以後不會了。”
“以後？”蕭明泉坐在椅子上，挑着眉看她，“你還想要什麽以後？”
聽見這話，柳寒若愣住了。
她進公司以後，蕭明泉還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過話，那麽冷，那麽寒……
明明以前，蕭明泉都說對她很看重的，這次怎麽……
“蕭總……”柳寒若的聲音有些遲疑，“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臉上雖然還挂着笑，但是那笑容卻是凝滞着的。
而這，就是蕭明泉想看到的。
把手裏的文件夾翻開，推到了柳寒若的面前，蕭明泉仰坐在椅子上，又問：“你這段時間給公司惹了多少麻煩，還需要我提醒你嗎？你知不知道因爲你的事，現在我們公司的名聲有多差？”
柳寒若腦子裏一片混亂，低頭看着面前翻開的文件夾。
裏面放着的，是一摞照片，有些散開了。
照片上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畫面，各種各樣的男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但是女人卻是同一個。
是柳寒若，而且每一張照片，都把臉拍得十分清楚。
看着自己搔首弄姿的模樣，柳寒若覺得羞恥，整齊的牙齒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好半天，目光才從照片上移開，落到了蕭明泉的臉上。
她顫抖着聲音，難以置信的問：“蕭……蕭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不是你讓我……”
“我讓你什麽？”蕭明泉打斷了她的話，表情像是聽到了一個多麽大的笑話，“我隻是讓你把客戶拿下，沒讓你做這麽不要臉的事。”
不要臉……
這三個字不停的在柳寒若的腦袋裏飄來飄去，把她的心撞得殘破不堪。
她爲公司做了這麽多，爲了拿下訂單，她連自己的清白都放棄了，可是現在換來的，就是大老闆說的，不要臉這三個字？
那她這些日子做的這一切，又是爲了什麽？她到底是爲了什麽才留在江城，把自己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蕭總，我這幾個月……”
“當初我是看你一個女人，走投無路了才把你留在公司的，卻沒想到你會恩将仇報，完全不顧蕭氏的名聲。”蕭明泉痛心疾首般，“柳寒若，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柳寒若癱坐在了椅子上，冷笑了一聲。
哼，恩将仇報？她恩将仇報？
蕭明泉當初給她的，哪裏是什麽恩？
本來她還不明白在醫院裏，霍景淵說的“祝你高升”是什麽意思，但是現在，柳寒若明白了。
一雙眼睛有些發狠，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柳寒若問：“你當初會讓我進蕭氏，是因爲那是霍景淵的意思吧？”
剛開始她還以爲，因爲蕭明泉跟霍景淵是好朋友，所以即便霍景淵放了話，蕭明泉也不怕，不在乎，因爲就算他用了她，霍景淵也不會把他怎麽樣。
可是，原來不是的。
她怎麽就忽略了呢？蕭明泉和霍景淵是好朋友啊，霍景淵不喜歡的人，憎恨的人，蕭明泉怎麽可能伸出援手？
是她想多了。
蕭明泉沒有想過要否認，更何況，現在柳寒若都已經猜到了。
手裏拿着手機颠來倒去，蕭明泉聲音輕飄飄的，“是景淵的意思，不過你也應該感謝他，如果不是他的話，你也不會有這幾個月的美夢。”
柳寒若笑了。
她化着濃妝，尤其是一雙唇，用着極正的紅色，原本是很有氣場的。
可偏偏此刻她的臉色一片蒼白，像是一張紙，那抹紅色看起來，讓她像極了鬼魅，一雙黑漆漆的眼裏，也溢滿了絕望和蒼涼。
“感謝他？”柳寒若冷笑着，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他把我害成這個樣子，我還要感謝他嗎？”
如果不是霍景淵，她怎麽可能爲了拿到那些合同不顧一切，把自己也給賠進去，現在還懷了孕……
右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柳寒若唇邊落了一滴淚，她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鹹的。
“蕭明泉，你和霍景淵這麽喪心病狂，就不怕報應嗎？！”這話，柳寒若幾乎是低吼出來的。
可蕭明泉卻覺得可笑。
“報應？喪心病狂？柳寒若，我們到底誰更喪心病狂？再說了，你現在這樣，不就是你的報應嗎？”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再說，如果不是你自己作的，你以爲我們會有那個心思來害你？”
他和霍景淵都是大忙人，時間都以秒鍾計，若不是柳寒若自己不知死活，他們哪有那個時間和閑情逸緻來對付她？
是她自己起了不該起的心思，做了不該做的事，現在反而把所有事都推到了别人的身上？倒是真的會甩鍋啊。
蕭明泉不想繼續跟柳寒若啰嗦了，把手機穩穩地拿在了手裏，“從明天開始，你不用來上班了。”
然後，他又拿起電話，把自己的助手叫了進來。
讓柳寒若離開蕭氏，這還是第一步。
接下來，蕭明泉當着柳寒若的面讓助手發布聲明，說柳寒若因爲個人作風問題被蕭氏開除，以後蕭氏和她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并且，蕭氏因爲柳寒若背上了反面新聞，還表示要追責。
從蕭氏離開的時候，柳寒若整個腦袋裏都是昏昏沉沉的。
可這還不算什麽。
她的手才剛剛搭上車門，還沒打開，突然就被一隻手給拽住了，還把她往後面狠狠一拉。
對方的力氣很大，柳寒若被拽到了地上，她的掌心都被磨破了皮，鑽心的疼痛霎時傳來，疼得她倒吸了口涼氣。
一個女人站在面前，身邊還跟着好幾個男人。
而那個爲首的女人，正是昨天才來蕭氏大鬧過一場的聶夫人。
昨天她在公司的時候柳寒若就領教過了，這個女人長得五大三粗，說話更是粗俗難聽，什麽話都說得出來，今天居然還帶來了幾個男人……
“你們想幹什麽？”柳寒若說着，剛要站起來，卻立馬又被一個男人踹了一腳，重新跌坐回了地上。
柳寒若疼得龇牙咧嘴，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又問：“你們到底想怎麽樣？”
聲音裏，滿滿的都是不甘心和怨恨。
“怎麽樣？你覺得呢？”聶夫人雙手抱着胸，低頭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臉上像是能射出無數道刀子來，想要把柳寒若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