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敲了敲桌面，他站起了身，“你馬上去安排，我要見靳言。”
程寒不敢耽誤，立刻去辦了。
隻不過幾天的時間，靳言已經憔悴了不少，霍景淵雖然跟他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是在霍景淵的印象裏，他也是個比較将就的人，以往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都是衣着整潔，四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很精神。
可是這時候的靳言已經變得胡子拉碴，頭發也亂糟糟的。
見到霍景淵，靳言一雙眼睛立刻濕潤了，“霍總，您怎麽來了？”
霍景淵打量了他幾眼，問他：“這幾天怎麽樣？”
其實不用問他也看得出來，靳言的日子不好過。
靳言埋着頭，不敢看霍景淵，聲音低啞：“對不起，霍總，是我不好，給集團拖後腿了。”
如果不是他沒有把公司管理好，也不會出現後來這些事。
霍景淵皺了皺眉。
聽靳言的意思，馬鑫的事他是完全不知情？
“我記得，馬鑫是你帶進廠裏的吧？”他問。
靳言連連點頭，“是，我跟老馬認識了好多年了，他辦事還算可靠。”
頓了頓，他突然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似的，趕忙又問：“霍總，這次的事，是不是跟老馬有什麽關系？”
不管在什麽公司，采購部都是一個肥差，這是毋庸置疑的，難道……
程寒站在霍景淵的身後，聽見靳言問了，他便出了聲：“我們查到的資料，馬鑫跟供應原材料的人有私下的資金來往。”
見靳言的臉色變了，程寒又進行了補充：“而且，現在馬鑫人已經不見了。”
從工廠一出事開始，馬鑫就不見了人影。
靳言難以置信的看着程寒，“不見了？”
霍景淵一直在盯着靳言的臉，把靳言的震驚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看樣子，不像是裝的。
“這件事，你知不知情？”霍景淵問。
靳言怔了一瞬，立刻決絕的搖頭，“霍總，這件事我什麽都不知道。”
然後他又看向了程寒，“程特助，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程寒沒有回答。
有沒有誤會他不敢說，但是就算是有，這件事也是需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的。
就像他在公司裏跟霍景淵說的那樣。
可霍景淵卻好一會兒都沒有再說話。
過了大概兩分鍾，霍景淵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程寒立刻跟了上去。
……
濱海酒店。
夏停是特地從羊城過來參加霍景淵的生日宴會的，雖然宴會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但是他卻還沒有回羊城，也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他坐在桌子前，面前的手提電腦開着，房間裏沒有開燈，瑩瑩藍光照在他的臉上，映出五官的陰影來。
電腦屏幕上，是永新食品廠被關停，以及霍氏股票下跌的消息。
夏停右手撐着下巴，指腹輕輕的摩挲着，眼角微彎，帶着似有若無的笑。
安靜的房間裏，突然響起了手機鈴聲，夏停偏頭看了一眼，見是夏明生打過來的電話，立刻便接了起來。
“爸。”他喊了一聲，聲音很輕。
電話裏，夏明生的語氣帶着幾分欣慰：“永新的事，我都知道了，這件事你做得不錯。”
夏停輕輕笑了一聲，“事情的根源還是在永新，我隻是把事情鬧大了一點兒而已。”
不過，倒是沒讓他失望。
夏明生不在乎過程，他要的隻是這個結果，所以也沒有追問，隻是道：“不管怎麽樣，現在霍氏遭到了打擊，要乘勝追擊。這些年，霍景淵和霍疆也過得太順風順水了。”
對此，夏停已經有了打算，“爸，您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結束了跟夏明生的通話，夏停把手機在手裏倒了兩圈，然後撥了霍景淵的電話。
電話響了四十五秒，直到自動挂斷，霍景淵也沒有接。
跟夏停想的一樣。
他倒是也不介意，又打了一遍，這一次，是直接被挂斷了。
然後，夏停就點進通訊錄，找了另一個号碼撥過去。
相比之下，這個号碼的主人接電話就迅速多了。
“喂？夏總。”喬若晴的聲音通過手機傳過來，很輕，一如往常，不親不疏。
“霍太太，是我，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打擾你。”看着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夏停微微笑着問，“霍總在嗎？”
喬若晴那邊愣了愣，好幾秒以後，她才回答：“年底了，景淵一直在忙，所以還沒回來。”
雖然霍景淵現在主要在忙的是永新的事，但是她沒去喬氏了，年前的事又多，她雖然時常跟高層聯系，但是有些事還是需要有人去處理，霍景淵就是那個去處理的人。
所以喬若晴說的也不算假話。
但是夏停也隻不過是随口一問罷了，他想知道的也并不是那個。
笑了笑，夏停說：“原來是這樣，我是看到網上的消息，似乎霍氏現在的處境很不好，所以想打個電話給霍總慰問一下，但是霍總沒接。”
公司的事，霍景淵沒有在喬若晴的面前提，也囑咐了喬若晴不要問，所以喬若晴也就真的沒有問，甚至沒有上網。
她的胎像不穩，被林傑推了那一下，雖然孩子保住了，但是她還是有些後怕，所以事事都格外小心。
所以她也沒說别的，隻是道：“可能是在忙吧，他的事情很多。”
夏停立刻點頭，“也是。那我就不打擾霍總了，霍太太，最近霍總的心情可能不太好，你也别想太多了。公司的事，總是會查清楚的，而且好在沒有出人命，也不算很嚴重。”
又說了兩句，夏停挂斷了電話，嘴角揚了揚。
而身在霍家的喬若晴卻開始不安了。
爲了不讓霍景淵擔心，她忍着一直沒有上網查霍氏的事，但是從剛才夏停的話來看……
“好在沒有出人命”，這意思不是說，差點兒出人命了嗎？
喬若晴實在是不放心，手機拿起來又放下，反複了好幾次，終于還是點進了浏覽器，輸入了幾個字。
滿屏的紅字，全都是“霍氏”和“永新食品廠”的新聞。
喬若晴心慌，點開了一條新聞，快速的浏覽了一遍。
新聞把食品廠領導因爲回扣，采用劣質原料，導緻了十幾個人進了醫院的事情說得很詳細，喬若晴越看越覺得心驚，眉心也越皺越深。
怎麽會這樣？
霍景淵這幾天看起來心情好了不少，她原本以爲情況應該已經有所好轉了才對，可是原來……
并沒有，不僅如此，而且霍氏的股票還不斷下跌。
現在這種時候，霍氏可謂是水深火熱。
喬若晴心慌得不行，正在想着該怎麽幫霍景淵的時候，門開了。
霍景淵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見屋子裏燈還亮着，他微微怔了怔，很快又笑了起來，“還沒睡？”
平時這個時候，喬若晴都已經睡了。
喬若晴把手機熄了屏，放到了床頭櫃上，擡頭看向了霍景淵，“沒有，在等你。”
一句話，就讓霍景淵心裏一暖，緊繃了好幾天的心情也有所放松。
到了床邊坐下，握住喬若晴的手放在手心裏，霍景淵輕聲道：“我沒事，以後早點睡，不用等我了。”
他最近的事情太多，每天晚上回來的時間也不一定。
喬若晴抿了抿唇角，猶豫了好幾秒鍾，擡着眼眸問：“是永新的事嗎？”
霍景淵把手收得緊了一些。
食品廠的事，他跟喬若晴說了一些，但是沒有提過永新的名字。
可是現在看來，喬若晴還是知道了。
他不在家的時候，唐蘭和徐雯一直陪着喬若晴，連電視都沒開過……
“是夏停告訴你的？”他在公司的時候，夏停給他打過兩次電話，隻不過，他一次都沒接。
雖然兩人之間有合作，但是性格不對付，夏停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就算夏停沒有那麽閑，專門打個電話調侃他，也肯定不會爲他想辦法，所以他也就沒接。
可是沒有想到，夏停居然會把電話打到喬若晴這裏來。
見心思被拆穿了，喬若晴也沒有直接說夏停的名字，而是略過了這個話題，隻是問：“很複雜嗎？”
她問得很保守，可是對霍景淵來說，也是很直接的了。
垂着眉眼，霍景淵揉了揉她的發絲，“沒多複雜，很快就會解決的，你不用管這些事。”
然後，他彎下腰，耳朵貼在了喬若晴隆起的肚子上，安安靜靜的。
喬若晴也就不問了，看着霍景淵的側臉道：“今天下午他踢我了。”
那天唐蘭陪着她去産檢，醫生悄悄的告訴她，這是個男孩。
今天下午寶寶踢她的時候很用力，想來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很健康、很活潑的孩子。
霍景淵彎了彎唇角，又聽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聽到動靜。
然後他哄着喬若晴先睡了，自己則是去了書房，給夏停打了個電話。
都快十二點了，夏停卻還沒睡，手機鈴聲剛響了一聲，他就把電話接起來了。
然後，就是懶懶散散的語調：“霍總怎麽突然親自給我打電話了？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啊！”
這話裏，可是滿滿的調侃，而且絲毫不加掩飾，浮誇得很。
霍景淵自然聽得出來，也知道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不就是今天晚上，自己兩次沒有接他的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