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死心,雙眼泛着血絲,又擡起了腳。
這一次,他的腳還沒有落下,洗手間外面就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若晴,你好了沒啊?你老公也真是的,不就是上個洗手間嗎?也非得讓我……”
話沒說完,施詩人已經走到了門口。
看到躺在地上的喬若晴,還有正要往喬若晴身上踩的男人,施詩一瞬間吓得臉都白了,吼了一聲:“你是什麽人?!”
女人的聲音又見又利,在洗手間裏回響。
施詩一邊吼着,還一邊往林傑身上撞了過去,林傑被她撞出去了老遠。
施詩也顧不上管他,跪在喬若晴面前急聲問:“若晴,你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喬若晴的額頭上冒着黃豆大小的汗珠,一張臉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動了動嘴唇,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施詩看得着急,趕緊拿了手機打急救電話。
林傑看施詩過來了,雖然有點怕,但到底是個女人,他的怕勁兒也就持續了幾秒鍾。
然後,他跛着腿,跑到廁所的最後面一個隔間,拿出一個拖把就要往喬若晴的身上打。
施詩想攔,根本攔不住,還被林傑給推開了,見林傑又要打喬若晴,她隻好爬過去,把喬若晴整個人都護在自己的懷裏。
拖把杆打在身上不是不疼,施詩的背上被打了一下又一下,打得她都快麻木了,她卻隻是看着喬若晴,安慰道:“若晴,你别怕,救護車馬上就來了……别怕,不會有事的……”
她的汗一滴一滴的滴在喬若晴臉上,燙得喬若晴眼睛都紅了。
林傑打了好一陣,見施詩居然還護着喬若晴,也是發了狠,揪住施詩的頭發就往旁邊拖。
施詩沒有了反抗的力氣,頭發又被對方扯住,隻覺得頭皮發麻,像是整塊頭皮都要被扯下來了似的。
林朗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施詩的嘴角流着血,正被人揪着頭發往旁邊拖,一瞬間林朗的眼睛就紅了。
他往前沖了幾步,抓住林傑的手一用力,林傑的手就松了,然後他彎下腰,一個過肩摔,把林傑“嘭”的一聲,摔到了發光的地闆上。
扶起施詩,林朗緊皺着眉問:“施詩,你怎麽樣?”
施詩搖着頭,指了指還躺在地上的喬若晴,“快……林朗,快看看若晴……”
林朗往喬若晴那邊看的時候,就看到喬若晴的褲子上沾了血,地上也有一灘血。
都是從喬若晴的身體裏流出來的。
……
霍景淵還沒到公司就接到了林朗的電話,立刻打轉方向盤變道,去了醫院。
他到醫院的時候,喬若晴還在手術室裏,沒有出來。
一看到亮着的紅燈,霍景淵的雙腿就像是沒有力一般,差點兒跪在了地上。
林朗趕緊把人扶着站起來,安慰道:“霍總,你别擔心,若晴她不會有事的……”
“怎麽會這樣?”霍景淵死死的抓着林朗的手,指甲都掐進了肉裏,“林朗,怎麽會這樣?她怎麽會進手術室的?!”
施詩坐在旁邊,垂着頭不敢看霍景淵,聲音很小,又難過:“對不起,霍總,是我去晚了,是我沒有照顧好若晴……”
“是林傑。”林朗打斷了霍景淵的話,“林傑推了若晴,又踢了她,還想打她,是施詩幫若晴擋住了。”
到醫院以後,林朗檢查過施詩後背上的傷,青一塊紫一塊的,恨得他巴不得當時就把林傑碎屍萬段。
霍景淵的雙眼都紅了,盯着面前的地闆,指甲用力的掐着掌心,都掐出了血來。
“人呢?”他問。
聲音低沉,混着血滴在地闆上的滴答聲一起落地,整個手術室外面都籠罩着一層冰涼的氣息。
“被警察帶走了。”林朗未加遲疑便回答。
整個江城都知道喬若晴對霍景淵來說意味着什麽,這次林傑做了這樣的事,霍景淵肯定不會放過他。
怕霍景淵一怒之下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林朗連忙又勸道:“霍總,這件事警方會處理,您還是……”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多嘴。”霍景淵看着地闆上自己的陰影,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縫裏咬出來的。
那模樣,分明就是巴不得把林傑生吞活剝。
施詩看林朗還想說什麽的樣子,趕緊拉住了他的胳膊,對着他搖了搖頭。
喬若晴是霍景淵的命,要是林朗再勸的話,霍景淵說不定也會遷怒到他的身上。
再說,林傑決定做那件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既然這樣,那他就得自己承擔。
好在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穿着手術服的醫生從裏面出來,一邊摘口罩,一邊擦着額頭上豆子大小的汗珠。
剛剛還像雕塑一樣坐着、渾身上下都彌漫着冰冷氣息的霍景淵擡頭看了一眼,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步到了醫生的面前,“醫生,我老婆怎麽樣了?她有沒有事?”
眼中分明有着期待,卻又帶着害怕。
“現在已經沒事了。”醫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盡管做過無數台手術,見慣了大場面,但是此刻,他還是有些後怕,“好險,差一點孩子就保不住了。”
孩子已經成型了,這個時候如果保不住了,那還得把胎取出來。
到時候孕婦和家人隻會更難過。
霍景淵松了一口氣。
孩子的事他一點都不擔心,隻要喬若晴沒事,那就什麽都不重要。
一口氣松下來,霍景淵放松了,居然像是沒有了力氣似的,整個人都像要栽倒。
林朗趕緊把人扶住,勸道:“霍總,少夫人已經沒事了,你可不能再出事……”
霍景淵沒有說話,跟着醫護人員一起把喬若晴推去了病房,然後握着喬若晴的手,一直盯着昏睡的她看,怎麽都不松開。
霍疆和唐蘭過來的時候,霍景淵還維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把炖好的湯放到了旁邊,唐蘭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上,輕聲道:“小景,小晴已經沒事了,你别擔心了……”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看着病床上喬若晴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唐蘭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懷着孕的女人本來就辛苦,喬若晴這得受多大的罪啊!
“是我不好。”霍景淵的聲音很低,氣若遊絲一般,自責又悔恨,“我不該讓她去首映,更不該提前離開。”
股份而已,收購了就收購了。
公司而已,沒了就沒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比她更重要?
沒有了。
隻要有喬若晴,他可以什麽都不要。
可是這一次,他卻差點失去她,永遠失去她。
如果沒有了喬若晴,就算得到這個世界又怎麽樣?
“媽……”霍景淵在霍疆的教育下,從來信奉的都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此刻,他的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的從眼眶裏滾出來,狠狠地砸在他的手背上,“是我不好,都怪我……”
唐蘭的心裏本來就難受,現在聽見霍景淵的聲音帶了哭腔,終于也忍不住,用手捂住嘴,低聲嗚咽起來。
霍疆扶着唐蘭去了一旁坐下,又在霍景淵的肩膀上拍了兩下,問他:“那個人呢?”
他問的,是林傑。
霍景淵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在警察局。”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把喬若晴的手好好的放進了被子裏,“爸,媽,你們幫我照顧若晴。”
有些事,他要去做。
霍疆自然知道他是要去做什麽。
擦肩而過的時候,霍疆的手扣住了霍景淵的肩膀。
看着兒子冷硬的側臉,霍疆囑咐道:“有點分寸。”
怎麽樣,也得留下對方一條命。
霍景淵沒說話,隻是把冰涼的掌心覆在霍疆的手背上,用力壓了壓。
……
林傑被帶到警察局以後就被安置在了審訊室,中間有警察過來審訊過,他卻一直沒有開口,什麽都不說,一張嘴閉得很嚴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審訊室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了。
林傑以爲進來的還是警察,可是擡起頭的那一瞬間,他的瞳孔開始急速縮小。
那不是警察,而是……
看見林傑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霍景淵卻扯着嘴角笑了。
還不夠,喬若晴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比他的還要白。
拉開椅子坐下,後背靠在椅背上,霍景淵一邊活動着自己的手指,掰出“咔哒”、“咔哒”的響聲,一邊看着坐在對面的林傑問:“知道我爲什麽來找你嗎?”
林傑還是死死的閉着嘴,什麽也不說,隻不過,他的眼裏帶上了濃重的恨意。
霍景淵低頭,活動着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
那是喬若晴選的,樣式很簡單。
喬若晴一向喜歡簡單的東西。
“膽子不小啊,我的人你也敢動。”霍景淵冷笑了一聲。
這一次,林傑終于開了口,說了自己來這兒以後的第一句話:“不能怪我!是你們先對我下手的,如果不是你們,那我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費勁的把跛了的那條腿往前搬,累得滿頭大汗,惡狠狠的瞪着霍景淵,“你們這些人,把我的命當成什麽?是你們先……”
“是姜明宣先動的手。”霍景淵打斷了林傑的話,“你跟他簽約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而且……”
頓了頓,他揚起眉毛,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中帶上了一絲悲憫,“你沒想過爲什麽你的腿治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