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面前這個人，孫堯磨了磨後槽牙。
原本以爲施詩隻是林朗的軟肋，卻沒想到，她同時還是林朗的铠甲，隻要爲了她，林朗什麽都肯做。
同樣的，如果他傷了施詩，那林朗也什麽都做得出來。
這倒是有點兒像他了，他不也是爲了吳姗，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嗎？
身子前傾，把剛剛被自己放下的就被又端了起來，一口把裏面的酒全都灌進了自己的胃裏，孫堯道：“好好幫我做事，你女朋友就不會有事。”
林朗沒有說話。
如果不是必要的，他半點兒也不想跟孫堯交談。
這個人，他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從會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過，孫堯的助手把車開到了面前。
看着助手給自己打開的車門，孫堯對着林朗問：“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反正我也知道你家在哪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了，現在孫堯随便說一句話，林朗都覺得他是在威脅自己。
“不勞孫總大駕。”林朗冷聲冷氣的應了一聲，毫不猶豫的轉了身，拉開車門上了車，卻沒有發動車子。
孫堯也不在意，自己上了車，穩穩地坐着，等助手發動了車子就走了。
呵，林朗。
這顆棋子雖然不大好用，但是也勉強算合心意。
他閉上眼睛，仰坐在座椅上養神。
而會所門口，林朗見孫堯的車開遠了之後，自己卻打開車門下了車。
走到會所的拐角處，林朗往暗處走，倚牆站着，“出來吧。”
他的聲音很輕，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半明半暗，跟平時的陽光開朗不同，帶着幾分陰郁的氣質。
周圍靜了片刻，然後有很輕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到了林朗面前，施詩才站定，擡頭看着面前的男人問：“你知道我在跟蹤你？”
她的聲音不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就那麽看着林朗，燈光打在裏面，很亮，卻有些氤氲水汽。
林朗蓦的一慌，垂了頭不敢再看施詩，可即便如此，心裏也是發虛得緊，他有點想抽煙。
隻是顧忌着施詩在場，那種沖動被他壓下去了。
摸了摸鼻子，他說：“剛才從裏面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你閃開。”
施詩應該是在會所外面等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施詩在沖着裏面伸着脖子望着。
可能是看到他了，施詩立刻轉身跑去了拐角，林朗爲了不讓孫堯發現她在這兒，所以什麽都沒有說，直到孫堯走了以後，他才下來找她。
既然林朗都問了，施詩也就不隐瞞了，并坦白的說了自己這次來的目的：“我是在跟蹤你，因爲我發現，我有些看不透你了。”
她舉起雙手，捧着林朗的臉，讓林朗看着自己，接觸她的目光問他：“你爲什麽會跟孫堯在一起？”
她雖然沒有跟孫堯打過交道，但是幾個月前孫堯幫吳姗買通人陷害喬若晴的事，施詩可記得一清二楚，那個時候她就知道，孫堯不是好人。
更何況，這次他還搶了霍氏的競标，偏偏這個時候林朗跟他見了面……
背後的事，施詩想都不敢想。
“施詩，我……”
“我不要聽别的，我隻想聽答案。”施詩皺眉，打斷了林朗的話。
她不想聽林朗的解釋，她隻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想聽林朗說實話。
林朗抿着唇，沒有出聲。
施詩的眉皺得更深了，唇都有些顫抖起來，“你……不願意告訴我嗎？還是說……霍氏競标的事，跟你真的……”
“施詩，我們不說這個。”林朗抓住她的手，直視着她的眼睛，神色有些慌亂，“這些事跟你都沒有關系，你隻要知道，我不管做什麽都是爲了你好就行了。”
施詩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兩步，跟林朗之間拉出一些距離來。
所以，林朗的意思是，霍氏之所以會在競标的時候輸給孫堯，真的是他做的？
可是，爲什麽？
“你不是說，你不會背叛霍總的嗎？”施詩的眼眶濕潤了，甚至還有晶亮的液體滾落下來，映着燈光，像是美人魚眼裏掉下的珍珠，“林朗，你騙我？你真的跟孫堯是一夥的……”
“我沒辦法。”聽出施詩話中的失望，林朗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如果可以選擇，他又何嘗想走這條路？
隻是，孫堯找上他的時候就已經把他查了個清清楚楚，他哪裏有拒絕的餘地？
垂着眼眸，林朗不敢再看施詩，說話的聲音很沉：“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生氣，可是施詩，我真的沒有辦法，我……”
“怎麽可能沒有辦法？”施詩低吼着，打斷了林朗的話，“你不想做的事，孫堯還能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做嗎？！”
林朗抿了抿唇。
孫堯是沒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可是那把無形的刀，卻被架在了施詩的脖子上，那比架在他脖子上還讓他覺得恐懼害怕。
如果他不做，那施詩會怎麽樣？涉及到施詩的事，他不敢賭，也不能賭。
“這件事是我不對，我不該騙你……”林朗一邊說着，一邊想伸手去抓施詩的手，可施詩卻搶先一步避開了。
躲開了林朗的手，施詩淚眼朦胧的還在看着他，“林朗，我曾經那麽相信你，你說什麽我都信，可是你現在……”
伸手抹了一把眼淚，施詩拿出了手機，卻沒有再動了。
盡管如此，但是林朗還是看得心驚，蹙着眉問：“施詩，你做什麽？”
聽出林朗的聲音比起剛才來艱澀了不少，施詩像是滿意了。
從通訊錄裏找到喬若晴的名字，施詩看着林朗問：“我給你兩個選擇，要不然，你去找霍總坦白，要不然，我就把事情告訴若晴。”
喬若晴跟霍景淵是夫妻，孫堯又是沖着霍景淵去的，這件事，施詩不能袖手旁觀，否則，要是霍景淵出了什麽事，她的心裏會一直内疚的。
可是她的話，卻讓林朗犯了難。
林朗進霍氏好幾年了，一直跟着霍景淵，他也是霍景淵提上來的人，這幾年霍景淵有多信任他，他不是不清楚。
這次如果不是别無選擇，他也根本不會這麽做。
但是，如果要讓他現在去找霍景淵坦白……
施詩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林朗的回答，她咬了咬唇，問他：“你做不了決定是嗎？”
林朗垂着眼睫，隻是盯着自己的腳尖，不說話。
施詩明白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點了點頭，“好，既然你做不了決定，那我幫你做。”
說話間，她的拇指就要觸摸到手機屏幕。
眼看着喬若晴的電話馬上就要打出去，林朗趕緊往前一撲，把施詩的手機撲到了地上。
飛快的撿起手機藏到身後，林朗有些慌亂的道：“我去找霍總，但是施詩，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好我怎麽跟霍總說。”
他去找霍景淵，總好比讓施詩把事情告訴喬若晴。
施詩跟喬若晴那麽好的朋友，讓她親口跟喬若晴說這些，她一定會覺得很尴尬。
既然那樣，那事情還不如交給自己來做。
反正一開始就是他先做錯了，不是嗎？
施詩沉默了，沒有回答。
林朗的心就更慌了，他微微彎了彎膝蓋，半蹲在施詩的面前，仰起臉來看着她，“施詩，相信我好嗎？我去找霍總說，你别去找喬總。”
施詩盯着林朗的眼睛看着。
印象中的林朗，似乎不管什麽時候都那麽優雅，很少會有急躁的時候。
他做事情總是那麽慢條斯理，哪怕是面對廚房裏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食材，也總是能爲她做出可口的美味佳肴來，色香味俱全。
所以施詩也一直以爲，這個男人應該永遠都是那樣的，不會有例外。
直到今天晚上她才知道，原來他也是會慌的。
唇角抿着，施詩許久才說：“之前我就是相信了你。”
那天霍氏競标失利，她約了林朗在霍氏樓下的咖啡廳裏見面，當時她問得很直接，問那件事是不是跟林朗有關系。
當時林朗是怎麽說的呢？
林朗說，他不會背叛霍景淵。
施詩信了。
可是後來事實證明，她信錯了，林朗跟孫堯在一起，跟那個和霍景淵站在對立面的孫堯在一起。
聽着施詩的話，林朗微怔了怔，倏而笑了。
他的笑聲很低，卻帶着一種凄怆。
握着施詩雙手的手松開，林朗後退了兩步，靠在了牆上，擡起一直手腕遮擋住自己的眼睛，又笑了好一會兒，嘴裏才有話出來：“你真的信我嗎？”
雖然隻說了幾個字，但是施詩的身體還是猛地一僵。
她知道林朗這話是什麽意思。
如果真的信他，那她不會出現在這兒，也不會跟蹤他。
他會這樣，根本就是不相信他。
垂了頭，施詩小步的挪動着雙腳，到了林朗面前，伸手環住了他的腰，“這次，我能信你嗎？”
她仰頭，吻在了林朗的下巴上。
……
霍景淵最近心情不太好，而且不能在喬若晴的面前表現出來，隻能在公司發洩發洩。
可偏偏标書洩露的事情查了好幾天了，程寒還一點兒線索都沒有，他覺得自己的壓力好大，好怕自己突然哪天就失業了。
更要命的是，林朗最近的工作狀态還不太對。
程寒雖然是霍景淵的助手，但是跟林朗的關系比較親近，兩人在工作上配合得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所以，林朗那邊一掉鏈子，程寒就覺得壓力更大了，趁着中午吃飯的時候碰到，程寒便對着林朗安慰道：“你别放在心上，那件事霍總沒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