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霍疆是因爲霍景淵的事來找自己,但是喬若晴還是沒想到,他會有那樣的舉動。
至于交代……
“不用了,霍叔叔。”喬若晴垂着眼皮,盯着倒映出人影的地闆,嘴角往上牽了牽,卻是怎麽看怎麽不協調,“景淵是個成年人了,他會這麽選擇,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也是成年人了,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别人給交代的。”
她擡起眼,看着霍疆繼續道:“您和唐阿姨不用因爲這件事替我不平,也不用勉強景淵什麽,我沒關系的。”
雖然心裏卻是難受,也覺得痛苦,但是經過了這麽多事情,喬若晴覺得自己也該長大一點了。
不管什麽事,她也該學會自己承擔和面。
送走霍疆以後,喬若晴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她辦公室的位置很好,樓層高,從落地窗上望出去,能把大半個江城都盡收眼底。
她還記得自己剛剛來華天的時候。
那時候她什麽都不懂,也就沒有心情欣賞窗外的大好景色,甚至還沒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隻是每天不停的跟周良讨論公司的事,和霍景淵學習怎麽才能管理好公司。
霍景淵對她從來都是有問必答,哪怕别人都說霍景淵的脾氣不好,爲人又冷漠,但是在她面前,霍景淵可謂是一直都很縱容的。
喬若晴那個時候隻以爲是因爲華天的股份,畢竟霍景淵也是華天的股東,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公司出問題不管。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霍景淵喜歡她。
可她卻不知道,霍景淵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如果不是這次吳姗的事,她甚至會一如既往的以爲,霍景淵對她真的就像看上去的那麽好,真的是一心一意。
結果呢?
真可笑。
果然了,隻有捏在手裏的利益才是最可靠的,其他的什麽都靠不住。
不過說來也奇怪,現在她失去那段感情了,再這麽坐在椅子上對着窗外的景色,反而能看出一番别樣的風光來。
被陽光籠罩的城市上空飄過厚厚的雲層,霎時間将陽光擋住了,就連一直待在室内的喬若晴看見了,都覺得天氣不那麽炎熱了。
腦子裏這幾個月來的事情不斷閃現,她看得入了神,隻覺得這幾個月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
吳姗剛開始在網上鬧的時候,孟子昭雖然知道了,但是卻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這肯定是子虛烏有,霍景淵不可能會做那種事,所以霍景淵肯定不用花多久就能擺平。
可是沒想到的事,事情卻越來越嚴重,後來吳姗甚至還在網上曝光了檢查結果,而且結果顯示,那個孩子就是霍景淵的,霍景淵也沒有出面說法。
這顯然就是要默認的意思。
孟子昭看不下去了,終于去霍氏找了霍景淵。
他和霍景淵除了私交之外,也有一些工作上的來往,但是最近霍景淵一直在出差,就連中途回來了一趟也是因爲喬若晴的事,他沒好意思去打擾,等霍景淵再回來的時候,事情就比上一次複雜。
所以孟子昭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霍景淵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想到再見到霍景淵的時候,霍景淵會變得這麽頹廢。
他人雖然坐在辦公室裏,但是渾身上下卻一點兒活氣兒都沒有,領帶松松垮垮的系着,嘴邊已經出現了一圈青色的胡茬,一向喜歡整潔的他辦公桌上一堆文件雜亂無章 的放着,他卻絲毫沒有要處理的意思。
進來之前,程寒告訴孟子昭,昨天霍疆來過,他以爲可能霍景淵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但是現在……
見自己進辦公室好一會兒了,霍景淵不僅動都沒動,而且好像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領地多了一個大活人似的。
他不是警惕性這麽差的人。
孟子昭皺了皺眉,喊了一聲:“景淵?”
霍景淵這才擡頭看了看他,眼神猶如一潭死水。
孟子昭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霍景淵,心裏霎時間湧現了一層擔心。
三步并作兩步的到了霍景淵的面前,孟子昭問:“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公司的事也不管了?”
霍景淵瞥了一眼辦公桌上的文件,突然苦笑了一聲,“有什麽好管的?”
他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哪還有心思處理公司這些事?
孟子昭籲出一口氣來。
也就是程寒靠譜,就算霍景淵怎麽了,他也能撐一時半會兒,否則的話,霍氏指不定亂成什麽樣子。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的霍氏也好不到哪兒去。
拉了一把椅子在霍景淵的旁邊坐下,孟子昭分析道:“現在霍氏的股票下跌得嚴重,不管是對你還是對霍氏,外界都很有惡意,所以你現在得證明你跟吳姗之間是清白的……”
“可那個孩子真的是我的。”霍景淵雙手抱着頭,打斷了孟子昭的話。
孟子昭沒說完的話說不下去了。
是啊,孩子是霍景淵的,但是……
“怎麽可能?你跟吳姗難道真的……”
“我不知道。”霍景淵搖搖頭,渾身上下都充斥滿了一種無力的感覺。
孟子昭隻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哪有這樣的事?
“你既然說那個孩子是你的,那如果不是……”
“我喝醉了。”霍景淵更無力了,把那天晚上的事跟孟子昭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聽完霍景淵的話,孟子昭的看法跟霍疆一樣:霍景淵沒有那麽容易醉,肯定是着了什麽道。
腦子微微轉了轉,孟子昭問:“有沒有可能是吳姗在你的酒裏加了什麽東西?”
霍景淵依舊搖搖頭,還是那三個字:“不知道。”
他也确實不知道,當初在紐約的時候,他一醒來就讓程寒去查了那件事,但是飯店裏人那麽多,根本查不到蛛絲馬迹。
更别說現在了。
孟子昭和霍景淵從小一起長大,這麽多年了,一直都是霍景淵看着他出醜,雖然沒有毫不遮掩的笑話過他,但是長輩們總喜歡拿他們做比較,他永遠都是被訓斥的那個。
因此,孟子昭從小就有一個願望:也要讓霍景淵嘗嘗被那麽多人指着罵的滋味兒,隻可惜,從來就沒有實現過。
沒想到,這個不靠譜的願望在這麽多年以後居然成真了。
但是現在,孟子昭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認識二十多年了,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霍景淵這麽頹然過。
他知道,霍景淵現在最在乎的是喬若晴,他也跟程寒打聽過,知道喬若晴上次甩了霍景淵一巴掌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霍氏。
當然也知道霍景淵找去喬氏,但是每次都隻撲了個空,見不到人的事。
那時候,吳姗的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
一隻手搭在霍景淵的肩膀上,孟子昭輕聲問:“你現在要不要先去找喬若晴?”
霍景淵的身子微微的顫了顫,然後他擡起頭來,看着面前的人,幹得起皮的嘴唇動了動:“找她?解釋?”
看到孟子昭鄭重其事的點頭,霍景淵輕輕笑了,卻笑得很無助,也很無奈。
“她不會相信我。”
畢竟,有那麽一份報告擺着,喬若晴對吳姗一直就心有芥蒂,以前他和吳姗什麽都沒有的時候喬若晴就那麽介意,更何況現在吳姗的肚子裏還懷着他的孩子?
而且他也根本沒辦法解釋那個孩子是怎麽來的,就算他去找了喬若晴,喬若晴也不會聽他的。
可孟子昭聽見霍景淵這麽一說卻不幹了。
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孟子昭問:“你都沒去試過,怎麽知道她不會相信?景淵,你當初爲了跟喬若晴在一起做了多少事?現在就這麽放棄了?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霍景淵!”
霍景淵垂着腦袋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孟子昭看見他這個樣子就來氣,在椅子腿上用力的踹了一腳,繼續道:“你們現在這樣,不是正襯了吳姗的意嗎?先不管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得先一緻對外,自己還鬧翻了算什麽?讓别人看笑話嗎?”
聽見這話,霍景淵的後背猛然僵了僵。
是啊,吳姗一直以來不就是想分化他和喬若晴嗎?現在她終于做到了,喬若晴不相信他,最高興、最得意的人就是吳姗……
霍景淵想了許久,第一次覺得孟子昭的話說得有道理。
跟喬若晴在一起之前,霍景淵是名副其實的工作狂,有時候會接連在公司加班熬夜,甚至晚上都不回去,最多的是連着在公司睡了一個星期。
所以他辦公室的休息室裏有衣櫃和浴室,方便他洗漱和換衣服。
洗了個澡,又換了身衣服,還特地修了個面,霍景淵對着鏡子看了看,覺得自己的模樣比之前好多了。
孟子昭看着也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看起來還是有點兒沒精神,但是至少比他剛進來的時候好。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孟子昭問。
聽程寒說,出事以後霍景淵就一直待在辦公室裏,幾乎不吃也不睡,他怕霍景淵一個人過去的話,路上會出什麽事。
霍景淵沒有拒絕,隻是走在了前面,孟子昭便趕緊跟了上去。
孟子昭不敢讓霍景淵碰車,所以在路上充當了司機的角色,霍景淵坐在後座,一言不發,眼睑深深的垂着,手放在膝蓋上,松松的握成拳頭。
從後視鏡裏看到這一幕,孟子昭微微的要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