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伊力笑道:“我就跟來了。怎麽,不讓我進去坐坐?”
十全輕哼一聲,卻不說話。齊慕站起來讓出位置,紮伊力緩步走進來,跟着坐下笑道:“十全,爲了你這一聲認輸,我可是等得好苦。你承認就好,我也算是了了心願。”
“我就認輸了,又如何?”十全看了看紮伊力,跟着說道:“你臉色不好,怎麽回事?”
紮伊力揮手說道:“少客套了,既然你認輸,咱們說好的,把師尊的寶貝拿出來給我。”
齊慕微微皺眉,原來兩人之間還有這樣一個約定。卻聽十全笑道:“我以爲你境界很高,早已對當年的事情不萦繞欣心上,現在看來,你還是一直記着呢呀!你我之間,還是一個境界,一個境界。”
齊慕笑道:“要是我說,紮伊力确實比大師境界更高一些。起碼實力上來講,紮伊力更強。”
十全哼道:“你們才交了幾次手,你也就說他更強?起碼你還沒跟我交手。”
“大師的實力我還是知道的,紮伊力麽,一路跟随過來,進門的時候我都沒感覺到氣息。”齊慕笑呵呵地說:“這份實力境界,已經反超大師了。”
十全一愣,再看紮伊力,紮伊力笑道:“如果是個正常人跟着你過來,你當然能察覺了。我卻是個油盡燈枯的人,還有什麽氣息?”
齊慕稍一回味,驚道:“你,你要死了?”
十全也是眉頭大皺,打量紮伊力,忽的看到他胸前血洞,再看齊慕。齊慕也是看到那血洞,早已幹涸,再沒一滴血往外流。
齊慕連忙問道:“宗師,這是怎麽回事?你受傷了?”
十全握住紮伊力的手腕,跟着搖頭說:“不是受傷,是死定了。”
紮伊力擡起頭來看着十全,跟着發笑:“你這混蛋,算準我死定了?”
齊慕站到紮伊力身後,左手按住紮伊力肩膀,溫心祖師暖流之力進入紮伊力體内。這麽一進去,紮伊力體内狀态,齊慕心頭一清二楚,他體内再無一點血液,而且經脈骨骼都在緩緩萎縮,生命力消亡殆盡,已經是轉瞬之間的事情了。
齊慕沉聲說:“我盡力幫你拖延時間,看看怎麽治療!”
紮伊力身子抖動,笑着說:“不用啦,年輕人,坐下吧。”
齊慕看着十全,十全笑着說:“齊慕,你别白費力氣了,他以最後一點力量施展‘金剛圓寂之法’,就是爲了堅持到這裏,現在已經到了施術的最後階段,術法結束,功德圓寂,再無其他選擇。”
齊慕急道:“大師,是誰把你搞成這樣?我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現在怎麽這樣了?”
紮伊力苦笑:“你說得對。我對他們的了解,還不如你的了解。枉我多年廣傳佛光,最後卻是黑暗一片,看似金光下,全都是蠅營狗苟。”
齊慕一拍桌子,喝道:“是阿依巴他們害得你嗎?好大的膽子,我現在就去找他們算賬!”
他說着起身就要奪門而出,紮伊力卻笑道:“不用了,我本有機會殺了他們,不過這是便宜了他們。佛陀尚且割肉喂鷹,就讓這些人在紅塵裏苟且吧!”
齊慕不解其意,隻覺憤怒異常,火氣直直沖到腦袋頂。
十全卻是笑呵呵地說:“你人之将死,也不找個清淨地方好好圓寂,特意來找我,就是爲了看看師尊那寶貝麽?”
紮伊力點頭說道:“就是爲了這個。當初你耍詐得到了師尊的寶貝,但其實應該是我的。不給我看看麽?”
十全看着紮伊力,站了起來,說道:“我也實話告訴你,師尊那寶貝,我并沒有得到。”
紮伊力呵呵笑道:“十全,我已經要死了,你還要騙我麽?”
“我沒騙你。”十全說道:“當初你我賭鬥,你輸了之後告别師尊,我滿心歡喜等着師尊把法寶給我,沒想到師尊卻說,我們兩個都沒經得起考驗,不是可托付衣缽的人,也沒把法寶給我。”
紮伊力呆了一下,跟着苦笑:“是了,的确是師尊慣有的做法,咱們兩個,始終也沒摸透師父的想法啊。”
十全也是笑了笑:“是啊,天不可測,地不能達,我們不過飄揚一葉粟,怎可探師尊心思?”
紮伊力站起來,緩緩轉身,走到了門口台階處坐下,輕聲說:“師兄,你我隻爲一件法寶,互相論道至如今,時至今日,那寶貝我們都沒見過,想來又有什麽好的呢?一葉障目,讓生活少了太多趣味。”
十全也不動身,背對紮伊力,坐在草屋之内,點點頭,輕聲說:“你說得對。”
此刻月光如水落下,屋子外的台階上很是清亮,草屋之内反而黑暗一片。齊慕走到院子裏看過去,這師兄弟兩人背對背,都不再說話。紮伊力的臉上皮膚上,開始露出晶瑩剔透的光彩。
齊慕已然明白,這是紮伊力即将圓寂的預兆。
微風吹進小院,一切都很安靜。紮伊力把手輕輕擡起,跟着又盤起腿來,然後單手豎掌,另一隻手放在腰腹,笑着說:“師兄,我走啦。”
齊慕一愣,連忙擡頭,卻見屋子裏坐着的十全頭也不回,說道:“好。”
紮伊力笑了笑,低下頭去,一團金光火焰從他身下燃燒起來,跟着往上竄動。齊慕和不懂看得目瞪口呆,那團火焰逐漸變大,最後吞噬了紮伊力整個身體,幾分鍾後,紮伊力不在了,隻剩下一堆灰土,落在台階上。
十全緩緩起身,走到台階,把灰土摒開,從中拿出一顆晶瑩的珠子,放在了胸口。齊慕沖了過來,忍不住問:“這是,這是火化後的舍利?”
十全點點頭。
齊慕沉聲說:“大師,你們師兄弟一場,難道你都不難過?”
十全擡頭笑道:“難過有什麽用?我剛才握住他手腕的時候,就已經察覺他要圓寂。紮伊力始終高我境界,現在他求仁得仁,已入極樂,我該爲他感到高興。”
齊慕擡起頭來,望着清冷月空,默然無語。
再過一日,十全恢複的差不多,齊慕見再無其他事情,就不願耽擱,準備和十全告别,啓程趕往通連市。十全眼看要分别,拉住齊慕的手說:“你這一趟去,又是艱難萬險,隻你一人,隻怕兇多吉少。不如帶上不懂一同上路,你們也好有個照應。”
齊慕笑道:“如果真是想有個照應,大師爲何不随我同去?有大師在,我拿那天材地寶,豈不是探囊取物?”
十全笑呵呵地說:“老和尚一把老骨頭,經不起你們折騰。這天材地寶出現人間,還有些時候,我到時候去也來得及。隻是我現在有事要出海,不懂也沒有其他去處,随你一道,還可以多多學習。”
不懂露出歡喜表情,跟着說道:“師父要出海,是要捕魚去嗎?正好正好,我們一起去,齊慕負責烤魚吃!”
十全白了不懂一眼,齊慕說道:“是關于紮伊力大師的?”
“我與他到底師出同門,紮伊力身死,我要把他的舍利帶回去交給師尊,也正好有不少事兒,要詢問師尊。”十全說道:“這一遭路途遙遠,什麽時候回來,也不知道,不懂在我身邊,多有不便。”
齊慕問道:“您說的師尊,到底何許人也,又在哪裏?”
十全看看齊慕,笑着說:“你這麽感興趣麽?”
“紮伊力大師對這位師尊也是十分推崇。”齊慕笑道:“但我從來沒聽過世界上有這種強者,起碼我師父沒跟我講過。”
“那也正常。你們仙流之術再強,也不過是東原奇門。”十全笑道:“我師尊所在,卻是西海密宗。兩者并非同流,相差甚遠。”
“西海密宗?”齊慕眉頭大皺:“這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