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绮晴傻眼了,喃喃喚道:“媽媽……”
吳玉竹又歎了口氣,但還是堅持開口:“以前我不和你說那些東西,因爲你和你父親的感情好,但是現在那些事我必須得告訴你,否則你和歐陽還怎麽繼續走下去呢?”
看到慕容绮晴憔悴的臉,吳玉竹更是堅定了信念。在知道過往一切後,她本就不恨歐陽皓軒,現如今看到這兩個後輩因爲前輩的錯誤而彼此受到折磨,她又怎能忍心。
反正她的身體已經是這樣子了,想必也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活,不如在閉眼前看到自己的女兒過得幸福快樂。
“歐陽皓軒回來報仇這不是他的錯,因爲你的父親害死了他的父親和母親,更是騙走了她父母一輩子的積蓄。”
吳玉竹的聲音很輕,飽含滄桑:“他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情,得到的也是不義之财,當我發現真相的時候,我真的恨死這個男人了。可是一切都晚了,如果沒有上官佳期,我又怎麽可能發現這一些,揭露下他僞君子的真面目。”
慕容绮晴整個人都愣住了,好似被雷劈傻了一般。她從來沒想過那個曾經愛自己疼自己的父親,竟然做過這麽喪盡天良的事情。
但是吳玉竹言之鑿鑿,由不得她不相信。
“難怪,難怪……”慕容绮晴想到歐陽皓軒心痛的無法呼吸,她恨歐陽皓軒害了她,又何曾注意過歐陽皓軒心中的痛。
當年他被她的父親害得家破人亡,小小年紀就要靠着自己一路走過來,甚至于還背負了另外一個比自己更幼小的生命,這些年他到底是怎麽過來的?所有受到的苦與累愈發的增強了心中的恨意。換作是她,她也會不顧一切報仇吧?
“我該怎麽辦,母親,你說我該怎麽辦……”慕容绮晴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母親,就像是初生懵懂的雛鳥找不着回家的路。
吳玉竹牽過她的手,拍了拍:“你隻管跟着自己的心走,把以前的恩怨全部忘掉,從今天開始了,一切都是新的。”
“歐陽皓軒是個好孩子,你和他很般配,你們在一起肯定會是幸福的。我還有個小外孫了是吧?改天你帶他過來讓我能抱抱,你們的孩子肯定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孩子!”
“什麽時候舉行婚禮?在我眼睛沒閉上之前,我想看到你穿上婚紗的模樣。”
“媽媽……”慕容绮晴拉握住她的手掌,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能明白母親希望自己好的心思,可是過往的一切是這麽的沉重,真的是她想忘就能忘掉的嗎?
知女莫若母,吳玉竹哪裏不能明白她的心思。她笑了笑,輕輕的擁抱住自己的女兒:“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既然過去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他的錯,爲什麽你們就不能彼此放下呢?他願意放下父母的深仇大恨,難道你就不願意放下一個錯誤的父親帶來的錯誤的恨意嗎?”
“我的小晴不是這樣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慕容绮晴将頭靠在吳玉竹的肩膀上,也是因爲這麽近距離的接觸,她發現自己母親的頭發竟然白了不少。時光荏苒,她的母親确實是老了。
因爲剛剛蘇醒,吳玉竹的身子吃不消,很快又再次昏睡了過去。慕容绮晴輕輕的将她放在床背中又蓋好被子,這才放輕手腳離開病房。
合上病房門之後,她徑直尋到了博特博士的住處。
爲了方便處理突發事故和科研工作,博特博士一直住在醫院的單間裏。
“請進。”聽到敲門聲,還在書桌前忙碌的博特博士開了口。
慕容绮晴走進去,目光堅定:“博特博士,你是不是隐瞞了我什麽?”
博特博士放下咖啡杯,擡起頭:“慕容小姐,你怎麽會突然這麽問呢?”
“您老不要隐瞞我了,有什麽事情盡管跟我說就行,我可以承受的住。”慕容绮晴目光不躲不避,直視博特博士。
也是這個時候,博特博士發覺慕容绮晴并不是他之前想象中的柔軟脆弱。這個女孩子其實很剛烈,卻又很有韌性。
他搖搖頭,歎笑:“我那老友真是關心則亂,你可不需要他護在身後。倒也不是不跟你說,隻是他希望晚些時候再告訴你。”
畢竟對慕容绮晴來說,好不容易得到了和母親真正團聚的機會。這個時候要是受到打擊,那是比平時更嚴重更難以承受。
才剛剛擁有就要失去,這是雙倍的痛苦。
慕容绮晴深吸一口氣:“您盡管說。”
“坐。”博特博士招呼她坐下,然後喝了口咖啡,才緩緩開口:“你母親的腦神經早已經衰竭,就算是這次動手術讓她醒來,延緩了衰竭的速度,她也不過隻有半年的時間。”
嗡地一聲,慕容绮晴腦海裏一片空白。她努力鎮定自己,撐着理智對博特博士道謝。
若非有博特博士,吳玉竹會更早腦衰竭在夢中離去後會無期。現在不僅僅存活時間變長,更是能夠蘇醒過來與女兒團聚,慕容绮晴知道自己應該要知足感恩。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從博特博士房間裏出來之後,她就躲到了洗手間哭了出來。
沒人的地方,她可以肆無忌憚發洩自己的情緒。直到哭到累,她才洗了把臉,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出來。
夜晚醫院的長廊空蕩蕩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聞。蓦然看到長廊盡頭一道高大的身影,慕容绮晴站在原地。
男人靠着欄杆,微微垂着頭,指間夾着香煙。煙霧缭繞,他深刻俊挺的五官好似隔着一層,整個人與周邊世界區隔開來,孤寂寥落。
“你爲什麽要抽煙,抽煙不好。”慕容绮晴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格外平靜,還帶着少女才有的嬌憨。
就像是女孩在對戀人撒嬌。
歐陽皓軒迅速擡頭,一雙紅紅腫腫鼓得跟核桃似的眼睛落入他眼底。他先是一愣,然後在垃圾桶煙灰缸摁滅香煙,三兩步走到慕容绮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