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青絲在他手中折扇扇出的“呼哧”聲中微微飄揚,更顯得潇灑自風流。
戰王一身墨色長衫,臉色微沉,腰間佩戴鑲嵌寶石的寶劍,冷眼漠視周圍的一切。
兩人并肩崎岖,如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迅速吸引了路人的促足觀望。
邊城雖小,雜耍唱戲,小吃小販,樣樣俱全。外面是一觸即發的戰事,裏面卻是一派祥和的國泰民安。
上官果真是有魄力,内安民心,外阻敵軍,都能辦的利利索索,晉王很是敬佩了。
木甯遠是第一次到邊城,更是首次入軍營,即便做好了心裏準備,還是被眼前的陣勢給吓了一跳。
練兵場上,戰士厮殺喊打,氣勢恢宏。軍營的帳篷排列起來,看着雜亂無章,其實很有規律,像是布陣一般。
三公子伸手攬住木甯遠的肩膀,“木兄,這次不枉此行吧。”
“還好,能親眼目睹上官将軍的風采,是在下的幸運。”木甯遠謙謙君子的模樣,讓三公子着實倒胃口。
“相處了這麽長的時間,我以爲,我們的情誼無需這些虛僞的客套了,鬧了半天,是我剃頭挑子一頭熱,你這邊完全不領情呀。”
三公子頗有些孩子氣的撓撓頭,木甯遠還想說些什麽,那邊已經在催他們過去了。
上官将他們迎進大帳,不等寒暄落座,手下來報,托布爾被劫持了,還好發現及時,傷了幾個兄弟,對方的人已經被他們包圍,等着将軍下令。
晉王談笑風生,“七弟,這一入大帳就給我下馬威,北國的廖勝軍亦不過如此,泛泛之輩也。”
“四哥所言極是,既然北國來犯,不如就去陣前會會他們。”轉頭看向慕青,她微微點頭,笑着與晴兒說着什麽,熱火朝天的樣子,讓戰王頗爲受傷,他如今是坐冷闆凳的。
三公子趕着出去湊熱鬧,木甯遠初入軍營,也想增長見識,晉王并未阻攔,隻是囑咐暗一和暗二跟緊些,畢竟伯顔回京城時,特意拜托他照顧二人。
上官趕到時,托布爾用簪子抵住了黑衣人的脖頸,兩人對峙着,黑衣人的手腕卡住了拖不得的脖子,兩人僵持不下。
廖勝軍就是要殺了托布爾,若不是她夠機警,絕不會活到現在,“托布爾,廖勝軍到底想要留下的秘密是何,你說不說出來都無妨了,北國的慕青公主到了,兩國的誤會很快便會澄清。”
黑衣人身子晃了晃,眼神閃爍不定的看着上官,似乎在尋找确定的答案。
托布爾上氣不接下氣,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上官将軍,我将秘密寫成信件,放在了我所居住的帳篷裏面,如若我不能安全回去,就讓它大白天下吧。”
這下子黑衣人更加着急了,他完不成任務,一家老小都要完蛋,可這個死女人居然還留下了東西,他就是殺了她,自盡于此,還是不能将廖将軍囑咐的事情辦好。
愣神的工夫,李大山瞅準機會,飛镖直逼黑衣人的腦門而來,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應聲落地,黑衣人睜着雙眼,已然沒有氣息。
木甯遠從未見過殺人,險些沒有站穩,好在三公子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戰場上死人是正常的,木兄若是不舒服,就先送你回去吧。”
他穩穩心神,再無勇氣去看黑衣人的死相,側側身體,并未離開。
托布爾死裏逃生,卻鎮定自如,李大山剛要讓人去搜托布爾的營帳,被上官攔下來:“她不會把保命的東西寫出來,還這麽堂而皇之的告訴你,不過是爲了迷惑敵人,松懈了,便有了逃生的機會。”
“你讓人将她看好了,本将軍雖然對她的秘密不感興趣,有她在,廖勝軍不敢輕舉妄動,另外,狐狸,還是戴着枷鎖要牢靠些。”
托布爾想要嘔血,上官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一眼便能料定她的計劃。戴上腳鐐,她就是插翅都難逃了。
“上官将軍,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你不念舊情,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戴上重型的腳鐐,你于心何忍。”
“你這樣的人都能面不紅心不跳,恬不知恥的說出這番話,可見是多麽的厚顔無恥,本将軍與你隻是挂名的夫妻,各爲其主罷了。還有,你若是弱女子,天下就都是良善之輩了。”
李大山鼻子都差點氣歪了,托布爾害的将軍孤苦半生,這會兒還要敗壞将軍的名聲,他上前去,很不客氣的推搡幾下,托布爾正在絞盡腦汁想着對策,李大山冷不丁的動作,她來不及防備,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上官的大帳之内,晴兒與慕青溫言細語的聊天,戰王似乎像個孩子般的頑皮,“四嫂,你們都說了一路了,難道還沒有說完。”
晴兒眼唇忍不住笑出聲來:“好好好,你的媳婦完璧歸趙。”說着将慕青推向他。
晉王在詢問三公子情況,木甯遠臉色有些蒼白,那七八具橫七豎八躺着的屍身依舊在他的眼前晃動,讓他承受不住,胃裏一陣兒翻湧,他捂着嘴巴快走幾步出了營帳。
他的反應在衆人眼裏頗爲奇怪,畢竟都是行走江湖多年之人,今日這些都是小場面,比之更大的腥風血雨都是經曆過的,就連晴兒都不覺得什麽,木甯遠,一個大男人,此舉就有些矯情了。
上官重新回來,招呼大家落座,“王爺,明日還要勞煩慕青公主親自到陣前,才能讓北國的士兵親眼驗證,他們的公主好端端的,發兵我國,就是北國的龌龊借口。”
慕青忽然想起和親路上,北國皇室爲了能順利發兵,不惜暗埋殺手,要緻自己于死地的場景,心中悲涼,替原主不值。
“上官将軍,您可曾想過,若是北國說我是假冒的,你要如何證實,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慕青灼灼言詞,讓在場之人都陷入了沉默,這是不争的事實,晴兒甚至能想到比這更不堪的畫面,朱冉成之死,就等同于失去了一個有力的證據,他們很難再拿出能捍衛慕青身份的證據。
北國發兵前,定是演練過了,慕青即便能安然無恙的出現在兩軍陣前,他們的應對措施怕是早就有了。
戰王握着慕青的手,輕輕的吹了口氣,自從這次救回慕青,他的表現是越來越孩子氣了,但是晉王心如明鏡,這才是真實的戰王,那層堅硬冰冷的硬殼就是對自己的保護,退去之後,更讓人賞心悅目了。
慕青如玉的五官在陽光之下散發着聖潔的光暈,她好看的眉毛挑了挑,黑白分明的瞳眸閃過一絲皎潔:“若是明日北國否定了我的身份,或許我就是一介布衣,再不是最貴的北國公主,你會如何?”
“你隻是我的娘子,其他的都無畏。”戰王含情脈脈的看着她,仿若周邊的事物都不存在一般,兩人相擁在火紅的光芒裏。
翌日清晨,天還未大亮,廖勝軍就出了營帳,派出去的人至今未歸,可見已然全軍覆沒,他擔心的是托布爾的生死,若是還活着,就更加棘手了。
手下來報,墨國吹響了号角,大批的士兵站在了陣營前,上官一馬當先,正在軍前叫陣。
廖勝軍腦仁疼,若說上官的軍事能力,那是頂好,他這次挂帥出征,看重的就是以多勝少,兩軍兵力懸殊。
若真是單刀匹馬而來,他自認不是上官的對手,“可有托布爾的消息傳來。”
“探子三更天曾經看到托布爾完好無損的從上官将軍的大帳出來,至于回了哪所帳篷,還不清楚。”
“完好無損”,那就是失敗了,北國的這些勇士都是精挑細選出來,到不擔心他們倒戈,隻是,上官加強了看管,想要再次下手,估摸着就更難了。
他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迎戰,墨國的将士氣勢高昂,抖擻精神,戰旗迎風飄揚,上官與其餘兩人并排站在對前。
單看兩人的器宇軒昂,就能猜出身份絕非泛泛之輩。廖勝軍揚起馬鞭,馬兒吃痛,一路撒謊跑到陣前,廖勝軍勒住缰繩,“上官将軍因何要在陣前講話?”
清雅的嗓音猶如玉珠敲打着玉盤,錯落有緻的響起:“廖将軍,多日不見,依舊神采飛揚。”
廖勝軍這才留意到,三匹馬上,有一位容貌端莊的姑娘從其中一位男子的身後探出頭來。
因着姑娘身子纖細,他一時疏忽,竟未察覺到:“這位姑娘是?”
慕青與廖勝軍曾經在皇家酒宴上見過,他不會記不得,那麽就是如他們先前推測的那樣,北國早就想好了對策,即便她能親自到陣前,也會被北國矢口否認。
“廖将軍果真是健忘,居然連本公主都不認識了,你們這次讨伐墨國,口口聲聲說,本公主被墨國給害死了。如今本公主安然無恙的站在陣前,你有何話要講?”
“你欺上瞞下,爲了一己私利,就要陷北國的百姓于戰亂之中,看到本公主,還不下跪,難道是要瞞着父皇,繼續發兵,禍害天下嘛?”
廖勝軍清楚這次出征的内幕,可身邊的幾名副将并不知情,他們卻是見過慕青公主的,就連朱冉青都沉不住氣了,他至始至終都未看到大哥的身影,依着大哥的脾氣,定然會護在慕青左右,絕非讓她隻身犯險。
冉青自動忽略了戰王,對哥哥的思念,讓他差點就要沖到陣前,還是被理智壓了下去。
少女的錦緞般黑亮長發僅用一根暗紫色發帶束着,不施粉黛的小臉略顯蒼白,卻是絕美的讓人胸口生出一股憐愛之意。
“在下就是墨國的戰王,慕青公主的未婚夫婿,這位是墨國的晉王爺,北國的士兵不要被一些企圖發起戰争的人給蒙騙了,想想你們的家人,若是戰争一起,賦稅便會增加,種田的,做小生意都是苦不堪言。”
“墨國的百姓是颠沛流離,難道北國的百姓就能幸免,隻不過是承受的不同,既然慕青公主活生生的站在你們的面前,這還不能說明北國與墨國根本就不該有這場該死的戰争嘛。”
戰王的名聲響應各國,那是有戰神之說的王爺,殺伐果斷,從不拖泥帶水,雖然不是一個過度,但是武将們都是敬仰的,如今見到了真人,名副其實的戰神。
副将們将懷疑的目光投向廖勝軍,冉青這次出征,母親曾悄悄提醒他,若是在戰場上看到了冉成和慕青,要想盡辦法保護他們,其餘的莫要插手。
政治風雲,他不是很懂,卻清楚的見證了北國是如何要至慕青與死地,那場毫無人性的算計和殺戮,還是戰王出手,才得以終結。
廖勝軍穩住心神,冷冷的笑意夾雜着譏諷:“北國的慕青公主,高貴不可一世,怎麽這麽不知廉恥的出現在陣前,還大言不慚的自證身份。”
“既然北國執意要開戰,墨國就不再多言,明日本王會親自上陣,領教廖将軍的風采。”說完驅馬帶着慕青離開。
晉王更是神采飛揚,自語要上戰場與老七并肩而戰,墨國的兩大神話,同時出現在邊城,讓廖勝軍有些招架不住。
回到軍營還未坐穩,手下來報,軍糧存放的地方忽然起了大火,本來滅的差不多了,不知爲何,又刮起了東南風,星星之火變得更加狂野了,這會兒都燒差不多了。
廖勝軍大吼,爲何此時才來說。手下亦是哆哆嗦嗦,口舌笨拙,說是将軍上了陣前,他們不敢前去打擾。
他氣得将桌子上的東西統統掃到了地上,恨不能将整個帳篷頂子給掀翻了,也無法解氣。
火燒過後,一片狼藉,黑色的殘留與水混在一起,看着就是龌龊和頹廢,顆粒不留,要想繼續堅守,就要想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内籌到足夠的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