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于能像以前那般在意我了,真好,自從你出事,我就如浮萍無根,再無心了。淩睿智下毒,我是知曉的,當時我亦想死,可昏迷之中才知道,我們還有個女兒在世。”
“因我從小無父無母,嘗盡了人間的疾苦,便想要守護這個孩子,便硬撐着又活了過來。”
“女兒生活的很好,慕容老夫人執意不肯讓我将孩子帶走,并讓我對天發誓,在孩子出閣之前,再不能踏入墨國一步,否則,老夫人便血濺五步,自斃于我的面前。”
慕青聽到這番話是,心中緊繃的哪根玄徹底的斷掉了,這麽多年的怨恨,似乎都找到了根源,不是父親絕情,母親狠心,他們有着難以言喻的苦衷。
外面的打鬥聲還在繼續,隐約傳來淩睿智的喊聲:“玲兒,我是睿智,想要見你一面。”
時隔多年,物是人非,井皇叔讓長纓等人住手,玲姨隔着簾子,語氣很平淡:“我與夫君女兒要回去了,若是淩樓主隻是會好友,就免談了,慕容玲兒早就不在了,這裏有的隻是攝政王妃。”
冰冷決絕的語氣,絲毫不輸井皇叔的氣勢,着實讓晴兒心中贊了一聲。
劉睿智失魂落魄的離去,紅裳站在車前,沖着裏面大喊,“你就那麽絕情嘛,他不過隻是想要見你一面。”
“我從不曾對他用情,何來絕情一說,而你,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這麽多年,難道就是爲了追随嘛,回去想清楚吧。他的死心,需要你的誠心去融化。”
紅裳先是一愣,而後飛身離開。玲姨感歎,又是一個蠢女人,慕青有些納悶:“您爲何一下子就能猜到。”
“因爲我曾經經曆過,所以明白,等到你到了我這個年齡,就懂了。”
在蜜兒的殷殷期盼中,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到了巫蠱之門,朱冉成看着慕青平安回來,一顆心才放進肚子裏。
明月在房間愁眉不展,明日慕青就要随着戰王去墨國,那邊戰事一觸即發,不能再等下去了。
朱冉成亦要跟着去,這樣一來,他們就很難見面了,若是她也能跟着慕青公主一起走,就太好了。
可她從未離開過巫蠱之門,父親是不會同意,她如熱鍋上的螞蟻,輾轉反側,茶飯不思。
明江哼着小調,心中頗爲高興,那個朱冉成明日便會離開,其他的都無所謂了,剛才又去試探了二師弟的語氣,看來是在意明月的。
推開房門,屋内空無一人,明江覺得這個時辰,女兒應該在屋内的,忽然想到了什麽,酒醒了一半,匆忙而去。
明月還是忍不住将朱冉成約了出來,斜飛入鬓的漆黑長眉,鼻梁挺直周正,這張臉上最令人印象深刻之處,便在于此。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那雙不大的單眼皮的眼眸,以及微博的嘴唇。
她将朱冉成觀察入微,而對方卻是急于表明自己的立場,想到慕萱的舉動,及下場,朱冉成還是想要将自己的想法委婉的表達出來,省的再次造成誤會。
擡頭望去,卻見月色皎潔,星星眨眼,滿園蔥翠,越發的安靜了。
這片林子占地極廣,遍植桂樹,點點紅花,點綴于濃蔭之間,地下亦鋪着淺淺的一層落英,或如金屑,或如細雨,正是香滿空山,清幽怡人,行走期間,隻怕連那鞋襪履衣衫也要沾染些香氣。
不得不說,巫蠱之門果真是繁花似錦,讓人不舍離去,如世外桃源,遠離權勢争鬥,遠離硝煙。
“這裏美嗎?其實,這裏是我們巫蠱之門的墳墓,你之所以看不到,是因爲,巫蠱之門的棺木都是深埋地下的,而且祖制,不允許立碑,我的母親就葬在這裏,我開心的時候會來,傷心的時候亦會來。”
“我們巫蠱之門有很多禁地,就比如這裏,還有一些地方,都很漂亮,之所以成爲外人的禁地,是因爲種了很多稀有的藥材,一旦被人發現對巫蠱之門就會是滅頂之災,我們不過是爲了自保而已。”
朱冉成對巫蠱之門卻是有好奇的地方,蠱蟲,讓他反胃,但是那些形形色色的藥丸,有些還能将很多的疑難雜症治愈,與藥王谷有異曲同工之效,自然是讓人敬仰的。
“你們這裏是被外面不了解的人給歪曲了事實,現在想來,世上之人多有些不可對外嚴明的秘密,隻要不涉及傷天害理,便是無礙的。”
明月就是喜歡朱冉成這樣善解人意,總是能将對方想得很好,便對方不懷好意,隻能改過自新,就是善莫大焉,她的眼中越發看着朱冉成順眼了。
“明日你要走了,不知道何時還會回來,我想有些話與你說明白。”
明月臉色嬌羞,朱冉成等着她說完,再将他的顧慮與想法一一道明。
安靜如斯的環境之中,明江一聲怒吼,險些将明月吓得跌坐在地上,南盛國的民風雖比墨國略微開放,但是未出閣的姑娘家,深夜與男子會面,還是會被浸豬籠的。
回過神兒,一看是父親,當即惱羞成怒,“爹爹,您來這裏幹什麽?”
一跺腳的模樣,像極了小時候撒嬌的樣子,明江更加堅定了不允許女人遠嫁的想法。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晚上亦不在屋内,爲父擔心你,自然要四處找找,朱公子也在呀。”
“明日便要啓程了,行裝可打點妥當了,夜深了,不易在此過多逗留,這裏不讓外人進來,讓大祭司知曉,就不好了。”
明江說的委婉,卻字字句句都是質問,一個讀書人,連這點規矩都不懂,真是有辱斯文。
明月當場就急了,是她将朱冉成約到這裏的,要說不懂規矩,也該先說她不是嗎?
“父親,是…”
“明族老教訓的是,晚輩逾越了,這就速速離去。”
“父親。”
“等等,明月明日要定親了,你們這一走,也趕不上喝杯喜酒了,明日帶我向慕青公主問好,就說改日有機會,老夫定然帶着女兒女婿去登門拜訪。”
明江大可不必這麽費周章,朱冉成本就無意與明月,這樣一來,反而會弄得他們父女有所隔閡,可明月話未說完,他現在表明心意,顯然是打人家父女的臉面,這倒成了進退兩難了。
他分神的功夫,讓明月以爲他傷心了,瞬間就跟明江鬧上了,明江卻不管不顧的将她拉走,生怕女兒多逗留一會兒,就會被朱冉成賴上似的,到讓朱冉成哭笑不得了。
出了這片林子,隐約可見兩個身影,一高一矮在不遠處凝視着他。
井皇叔和長纓來了有一盞茶的時間,先是不合适打攪年輕人談情說愛,後是看到明江,步伐匆匆,顯然是來抓-奸的架勢,更不合适現身了。
直到目送那對父女倆離去,才出現在朱冉成的面前。
“井皇叔可是有話要囑咐在下嘛?”
“當初求告無門,需要本王出手時,你可是信誓旦旦,怎麽,這會兒慕青成了本王的女兒,你就覺得危機解除,可以肆意妄爲的與本王說話。”
井皇叔淡淡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哀樂,卻是讓朱冉成有些心驚的,能讓三國之内聞名而膽顫的人物,絕不是泛泛之輩。
“在下不敢,隻是不知道攝政王深夜找在下,所爲何事?”
“本王要你做一件事情,到了墨國協助本王的人,将墨卓涵查清楚,而且不能讓戰王和慕青有所發現,他們小夫妻曆經磨難,終成眷屬,本王不希望他們被人無端的打擾。”
朱冉成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戰王與慕青的伉俪情深,而井皇叔明顯的是偏袒他們的,那麽他隻能等待時機。
朱冉成背影蕭索而沉寂,井皇叔微眯雙眸,“長纓,找人盯緊他,本王不管他對慕青存了怎樣的心思,但凡讓本王的女兒傷心之人,都該去死。”
明月被明江強行拉回屋内,将門反鎖,義正言辭的呵斥女兒:“朱公子在好,也不是我們的人,你不能任性。”
“我們的人?多麽可笑的話題,巫蠱之門裏能有入得了眼的少年才俊嘛,這幾年,您都在爲我的婚事張羅,難道您以爲我就是木頭,無動于衷嘛。”
“女兒喜歡朱公子,如果父親執意要阻攔,就權當沒有我這個女兒吧。”
“你休想,爲父會挑選良辰幾日,讓你與二師弟盡快完婚。”
明月像是被氣急了,忽然就呵呵的笑開了:“我當您所謂的精挑細選是找到了多好的,二師弟?我們到目前爲止,連他姓什麽叫什麽都不清楚,他一句失憶了,我們就全盤接受,隻因他資質頗好,适合巫蠱之門。”
“父親,可如果他是有血海深仇的,或是江洋大盜的子孫,難道您就眼睜睜的要将女兒嫁給一個不知底細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