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俯視如蝼蟻般的惠妃,這樣蛇蠍心腸,那麽小的孩子,卻要成爲她一次次邀寵的利刃,與孩子是多麽大的傷害呀。
禦林軍毫不客氣的将她拖拽下去,就連身邊的宮女都不能幸免,唯獨不被牽連就是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大公主了。
若是長大了,知道親生母親是這般的勢力,該是何等的傷心欲絕,還是瞞着些好。
茵妃悄悄打量玲姨,眼眸中滿是羨慕和敬仰,未有一絲的嫉妒和怨怼,晴兒忽然對茵妃的好奇心更重了,古代的女子就這樣的無怨無悔的付出,還是這樣的死心塌地。
齊嫔轉身向着晴兒行了大禮:“謝晉王妃出手相救,不然,妾身就是滿身是嘴亦說不清楚了。”
“哪裏,應該的,我最看不慣,弄虛作假,那孩子做砝碼的女人,不配當母親。”
慕青拉着她的手,“裏面好悶呀,出去走走吧。”
二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挽着玲姨的手向外走去,對井皇叔倒是視若無睹,長纓垂手,喜鵲碰碰流珠的手臂,俏皮的做個鬼臉,流珠有些惱羞成怒的回瞪了一眼。
井皇叔掃了長纓一眼,“墨卓涵到了墨國的邊境,那邊的戰事吃緊,上官親自領兵,北國吃不到甜頭,倒是你最近的狀态過于松懈。”
“本王得知有人再與流珠私下接觸,而且是墨卓涵的人,或許流珠是餌,你就是他們要調的魚,也未嘗不可。”
齊嫔跟在茵妃身後,小皇上亦跟着幾步出了大殿,他此刻心中惦記的是晴兒,井皇叔眉峰蹙起,鷹隼的眼眸帶着一絲複雜,讓小皇上望而卻步。
“皇上,後宮佳麗若是不得歡心,南盛國上下多得是美嬌娘,若是惦記着不該有的,别怪本王翻臉無情。”
晴兒雖不是親生的女兒,可多日的相處,早就成爲井皇叔心中認可的女兒。
宴席上,賓客如雲,朝中大臣攜帶妻女,各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美不勝收。
小皇上正值盛年,英俊灑脫,傾慕之人衆多,更有甚者,做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想法,美滋滋的看向這邊,嬌羞的樣子,毫不掩飾,連帶晴兒都有些微微皺眉。
慕青掩唇而笑,“戰王不得墨國皇上的眼緣,我們自然可以過得逍遙自在,倒是你,晉王是嫡子,還是捧在手心裏寵大的皇子,怕是難逃登基的命運,到時候,後宮依舊是美女如雲,姐姐,你該如何?”
晴兒氣得牙癢癢,伸手就要去咯吱她,“我們家晉王才不會惦記那個位置,再說了,他若敢再娶,我就另嫁,總不會讓他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
玲姨看着一雙女兒,打打鬧鬧,有些遺憾,若是從小就待在女兒身邊,就不會錯過太多的東西。
井皇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聲線如酒,醇厚磁沉,帶有極大的迷惑性,讓人下意識的想放松警惕。
“夫人與兩個女兒聊得熱火朝天,唯獨将爲夫晾在一邊,着實讓人傷懷呀。”
平日裏一本正經的井皇叔能說着風淡雲輕的幽默之言,讓慕青忍俊不住,笑出聲來,能把女兒逗樂了,井皇叔一掃往日來的愁雲,笑容反而多了些。
玲姨嗔怪的眼神,撇了一眼,晴兒倒是蠻會打圓場的,“父親大人可是要給我們發紅包嘛,我和慕青要個最大,最好是将攝政王府最寶貝的東西拿到手喲。”
井皇叔爽朗的哈哈哈大笑,朝中百官皆是看西洋景一般,因着以往的攝政王都是不苟言笑,甚至于臉色陰沉,何曾看到過笑意,還是這般開懷大笑。
小皇上醉眼惺忪的看着晴兒,恍惚間,那張臉似乎就在眼前,絕美絕倫,無一絲雜質可挑,他恨不能此刻就捧在手心中,好好的享用。
茵妃留意到小皇上的眼神,“皇上,您醉了。”
“朕還未于攝政王一起飲酒,何來酒醉一說,攝政王,何不與朕一醉方休。”他的目光咄咄逼人,盯着井皇叔的袖子,别有深意。
虎符是井皇叔唯一可以拿捏小皇上的物件,自然不會輕易的交出去,他雖不在意軍權,卻要防止小皇上在這個時刻與北國勾結,讓墨國腹背受敵,畢竟晉王是他的女婿,還是要護着的。
“皇上依然是醉了,臣不勝酒力,身有殘疾,便從不飲酒,難得皇上忘了,自然是喝醉了。”
小皇上搖搖晃晃的走過來,試圖要拉井皇叔的袖子,長纓先小皇上一步,假意虛浮了一把,“奴才逾越了,還請皇上走穩。”
聽着是關心,實則是将小皇上與井皇叔隔開距離,“皇上,臣等打擾多時,既然您乏了,不如就此散去,臣亦帶着家人離開了。”
這個家人自然是飽含晴兒和慕青的,太皇太後因着先前在井皇叔這裏吃了悶虧,不願來參加宴席。
人算不如天算,晉王和戰王一早便等到了門外,“四哥,明日我便會啓程帶着慕青趕往邊界。”
“北國拿公主失蹤爲由與我國開戰,我們雖小,卻不畏懼強國,隻是老百姓就會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晉王甚至能想到滿目瘡痍的悲涼。
戰王騎在馬上,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忽然覺得四哥當皇上才是最好的選擇,老八有些心浮氣躁,年輕氣盛,還需要再磨砺。倒是四哥,沉穩得體,遇事都能考慮周詳,還能顧念手足之情。
“嗯,我們要盡快與上官将軍的隊伍彙合,讓北國拿不出開戰的理由,讓他們羞愧難當,亦讓天下知曉,我從未利用慕青,更不可能對她下毒手,要堵住悠悠衆口,還需要慕青。”
“好好待她,慕青值得你相思相守,倒是榮貴妃,若是你就這樣放棄皇位之争,榮貴妃怕是不會就此罷手。”
母妃是戰王的魔障,卻從未想過放棄,生養之恩,戰王決不能輕易放下,“會想到辦法說服母妃的,那是她一生的執念,若是未能達成,不知會不會走火入魔,可我們卻想要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才是我想看到的。”
“若是我們兄弟手足相殘,生靈塗炭,我便是千古罪人,亦贖不清罪孽了。”
石闆路上綠影參差,路的兩側植着一列水杉并一列梧桐,那遍地綠蔭便是梧桐投下的,站在樹下,果然涼爽了許多。
午飯勉爲其難的買些驢肉火燒,宮門打開,長纓一馬當前沖在前面,就連晉王身後的暗衛們都興奮起來,終于能接他們的王妃回去了,雖然還要在巫蠱之門待一段時日,總比日日見不到王妃,提心吊膽的強。
井皇叔與妻子女兒坐在馬車之中,撩起的簾子可以沿街欣賞路上的風光,攝政王府的馬車從街面上一過,行人紛紛讓路,一路上倒是暢通無阻。
巫蠱之門前,蜜兒梳着雙螺髻,歡快的踢着毽子,時不時回頭瞅着路口,妙手仙子安靜的站在樹下,朱冉成與明月說的話,明江卻一臉不悅。
女兒是捧在手心之中養大的,若是真的遠嫁,他斷然是舍不得的,看來要抓緊時間爲女兒謀得一門好婚事,他将目光放在二師弟的身上,看來看去,也就是他最爲合适。
大祭司的這位二徒弟,生的濃眉大眼,形貌英武,還有一把很好聽的聲音,吐字間有宛若清泉般動聽。
井皇叔的車隊不了燕京城,一路往西,走得頗爲快,因着是小道,有些颠簸:“怎麽不是來時的大路?”
晴兒詫異的問道,馬上的晉王,帶着高深莫測的笑容,“夫人不知,這條路,人少好走,最主要是沒有攔路狗。”
慕青嘟囔一句,難不成好有敢劫道不成,光天化日之下,很是煞風景的。
遠處的草叢被突如其來的南風吹到了一片,井皇叔瞬息将車簾甩下,外面已然傳來額兵器交接的聲響。
晉王的十二暗衛未動,井皇叔的人全體投入戰鬥,慕青相要挑起簾子,看個究竟,卻被晴兒制止。
井皇叔面色不虞,隻是緊緊的握着玲姨的手。今日在皇宮裏,玲姨已然相信,當年那般逼迫她,絕不是井皇叔所爲,倒是那位太皇太後不是善茬。
“外面來的是什麽人,仇家嘛?去宮裏時,你便是通知辰時啓程,卻是寅時就啓程出發了,可是有何不妥。”
微風習習,攜來夏日特有的氣息:“外面的來人是我們的老朋友,亦是給我下毒,廢了我這一雙腿之人,不想見罷了。”
伸手撫摸着井皇叔的腿,當年意氣奮發的男兒,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俠士,市井裏的詩聖,更是戰場上決勝于千裏的天才少年,因着頹廢,再不能傲然與江湖之上。該是何等的心痛,淚水滑過眼角滴落在井皇叔的衣袍上,暈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