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不請自到,卻沒有一點自覺意識,反倒覺得這裏的人都該以她爲尊似的。
“攝政王見了哀家,難道不該行禮嘛?還有你的王妃,臣婦的身份,連這點禮儀都不懂,攝政王的家規不過如此。”
井皇叔眉心一緊:“這句話從何而來,本王的家規就是王妃最大,與你何幹?本王的王妃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去搭理的,身份尊貴,自然要寵着,王妃願意幹些什麽,本王都樂見其成,若是對本王的王妃不敬,便如此下場。”
話音未落,對面一個青色花瓶“嘩啦”碎了一地,太皇太後臉色更加的難堪。
“是呀,朕都覺得攝政王的王妃尊貴典雅,溫婉貴氣,難得一見的佳人,值得攝政王傾心以傅。”小皇上倒真是不怕事大,對太皇太後平日裏的指手畫腳,早就厭煩,借機發揮一下,倒也無妨。
攝政王就是這樣的嚣張,從不将太皇太後放在眼裏,宮中之人皆知,于攝政王而言,皇宮都不算什麽,何況是這裏面的人,那就更加的無所謂了。
太皇太後一向很招搖,被這樣下面子雖說不是一次兩次,卻是在玲姨面前,多少有些怨怼。
“攝政王不将哀家放在眼裏,可是覺得南盛國該以你爲尊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連帶小皇上都有些惱羞成怒了,這不是要逼着攝政王造反嘛。
井皇叔身上的氣息委實繁雜,亦官亦匪,又總是帶着幾分玩世不恭。因此,這極微的一點變化,便也融于期間,教人難以分辨。
“南盛國以誰爲尊不重要,可太皇太後是後宮之人,還是太上皇的妃嫔,自然該曉得,這禦書房,是前朝議政的地方,何時成了太皇太後随意出入之地,還是太皇太後要挾天子以令諸侯,看來,皇上的能力還是欠妥呀。”
他從袖子中掏出一枚虎符,在小皇上垂涎三尺的面部表情前晃了一下,又重新收了回去。
太皇太後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卻被小皇上不耐煩的打斷:“皇祖母,您是長輩,該懂得祖制,請您回去吧,禦書房還是不要再來了,而且朝中之事,齊家之事,朝臣谏言,這些都與皇祖母毫無幹系,若是以後還要橫加插手,别怪朕不念及尊卑,一律按照法制嚴懲不貸。”
這下,太皇太後是裏子面子都丢了,就連站在門外豎起耳朵偷聽的敏妃都悄悄的抿抿嘴,原本想着糊弄了太皇太後,這宮裏好歹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原來皇上和攝政王都很厭煩太皇太後,虧這死老婆子,還不知羞恥的誇贊,她有多尊貴,到頭來,連攝政王妃的腳指頭都抵不過。
太皇太後賴皮慣了,居然坐着沒有動,小皇上一拍桌子,“送太皇太後。”李公公向前一步,喊了門外的禦林軍。
這位經常在宮裏耀武揚威,小皇上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對她視而不見,卻不曾想養成了這副德行,居然要越俎代庖,将他擱置在一邊了。
攝政王是在故意激怒太皇太後,讓他看清楚,這後宮之中,到底是誰要謀奪他的江山社稷,不是他攝政王。
太皇太後氣得直哆嗦,卻亦無可奈何,若是小皇上真的撕破臉皮,較起真兒來,單憑她不經皇上召見,私自來禦書房,按國法,當問斬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公公帶着一個小宮女從門外進來,“回禀皇上,茵妃娘娘讓她來給皇上回話。”
小皇上撓心抓肝的惦記井皇叔袖子裏的虎符,心裏正在揣摩該如何開口,讓井皇叔順理成章的将虎符交給他。
“何事要鬧到這裏來?”他将茶碗重重的擱在桌子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小宮女還算有些膽量,跪在地上,并未發慌:“回禀皇上,是惠妃娘娘早起派人去找茵妃娘娘,說是大公主生病了,禦醫看過,并未有大礙。”
“既然事情都解決了,爲何還要禀告到朕這裏,難道是覺得朕每日閑的發慌,需要去管理後宮的事物嘛。”
“奴婢不敢,是惠妃娘娘與齊嫔起了争執,說是大公主生病一事有假,故而,墨國的晉王妃覺得皇上您,英明睿智,定能将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便與茵妃娘娘商量,此時還是交由皇上來處置,就連北國的慕青公主,都覺得,皇上秉公執法,定能讓兩宮娘娘都心服口服。”
人總是喜歡被阿谀奉承的,何況是來自美女的,還是皇上心中惦記的,“那好吧,去惠妃那裏。”
他剛要詢問井皇叔的意思,玲姨已經先一步到了井皇叔的跟前,他們夫妻就是爲了女兒而來,自然是要去的。
小皇上大步流星的踏入大公主的寝室,惠妃噗通跪倒在他的腳下,聲淚俱下,哭訴着她十月懷胎生下大公主的辛苦,而後,委屈的指着齊嫔:“妹妹卻說,是臣妾害的大公主生病,請皇上爲臣妾做主,若是大公主長大了,宮裏有人以訛傳訛,臣妾還怎麽能苟延殘喘的活在這世上。”
若說演戲,惠妃都可以當影後了,晴兒冷眼看着,玲姨走到姐妹兩個中間,一手一個,慕青還是有些别扭,倒是未将手抽回來,玲姨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齊嫔隻是微微屈身行禮,與茵妃一起将事情的經過複述了一遍,“回禀皇上,臣妾覺得大公主生病有些蹊跷,今日我們去慕青公主住所時,從這裏經過,大公主嬉笑玩耍的聲音,都聽得真切,怎麽不過一個時辰就病倒了,若是這麽來勢洶洶的病情,又怎是禦醫說的無大礙呢。”
惠妃不曾想到,她們從這裏過去時聽到的動靜,怪不得齊嫔遲遲不說,看來就是在這裏等着她呢,在宮裏多年,能混到妃位上,自然不是沒點手段的。
“皇上,大公主今早起來就不曾吃飯,何談玩鬧,八成是齊嫔妹妹不願意承認她說錯了話,臣妾亦不想深究,驚動了皇上,臣妾誠惶誠恐,還請皇上快些去辦正事吧,莫要爲了臣妾和公主耽誤了國事。”
惠妃的識大體與齊嫔的“使小性子”,截然不同,兩廂一比較,倒是讓齊嫔落到了下風,而齊嫔卻是不想認輸,可事發突然,她還未來得及查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時,一旁看戲的晴兒,覺得無聊了,這麽磨磨叽叽很耽誤時間,“其實,也簡單,皇上,我倒是看見,那個窗戶根子下面有些東西,應該是給大公主用過之後,還未來得及處理,便被匆匆倒在那裏,如果我所料不錯,該是艾葉,适逢六月,艾葉到處都是。”
“而艾葉平日裏是個極好的東西,但是凡事有利則有弊。若是幼兒用其煮水泡腳超過半個時辰,便會引發熱證,看起來就如現在的大公主一般。”
惠妃臉色突變,急于辯解:“皇上莫要聽信謠言,墨國的晉王妃,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必要陷害與我。”
晴兒見過不要臉,還真未見過這麽不要臉的:“我是什麽身份,會與你一般見識,不過是看不慣你利用那麽小的孩子去争寵罷了,艾葉這樣用,次數多了會損傷女子的子宮,你這樣做,分明就是惡毒心腸,還裝出一副慈母的樣子,着實讓我倒胃口。”
慕青噗呲一聲樂了,晴兒向來嫉惡如仇的性子,她見得多了,這次頗爲例外,居然能将惠妃劈頭蓋臉的訓斥一頓,倒是少見的。
小皇上的笑容有些怪異,帶着些譏諷和嘲弄,“依着惠妃的意思,是晉王妃多管閑事,覺得你們母女礙她的眼了,那你倒是與朕說說,墨國高高在上嫡皇子正妃,或許還會是日後墨國的國母,何以要爲難與你。”
其實,惠妃那孩子出氣或是邀寵,不是一次兩次了,小皇上心知肚明,如今被晉王妃打臉,就這般大白于天下,世人會怎麽看他,英明神武,都是妄論了,連後宮都整肅不好,何以安天下,惠妃果真是禍害。
惠妃還不曾想到,她一時之氣想要與齊嫔鬥個輸赢,卻惹惱了小皇上,還要争辯,禦醫已經悄悄的将艾葉查驗完畢,“皇上,這些樹葉果真是艾葉,正如晉王妃所言,卻是煮過水的,而且,臣将大公主的褲腳幹枯的水漬,亦做了檢查,亦可證實是艾葉之水。”
惠妃再無法狡辯了,瞪大雙眼,臉色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下來,哆哆嗦嗦叫了幾句皇上,都未得到回應。
“李公公,惠妃謀害皇嗣,其罪當誅,狡辯,試圖将無罪的妃嫔冤枉至死,其罪株連三族。”
話音剛落,惠妃磕頭如搗蒜,“皇上,臣妾錯了,求您救救臣妾吧。”
她的娘家都要受到牽連,她進宮的初衷是爲了讓父兄得到好的官運,這幾年下來,因着父兄的功績平平,并未得到皇上的青睐,更不要說加官進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