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寵愛能保存多久,後宮之中,女人如花朵,開過了季節,凋零而落。新的花骨朵就會冒出來,此起彼伏,帝王最不缺的便是年輕美貌的女子。
“榮南,即便我們将來順利出宮,亦是要過着寡居的生活,多個孩子,或許還能有幾許陽光照進來,不必事事介懷了。”
這次換做榮南傷心了,她家小姐,知書達理,聰慧過人,品行端莊,該是男子疼在心上的可人兒。
偏入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宮闱之中,深深将小姐磨成了如今這幅不死不活,了無生機的性子。
巫蠱之門因着多位客人的到來,而變得熱鬧起來,明月更是一改以往向外跑的模樣,乖乖的留在巫蠱之門,說是照顧客人,實則喜歡和朱冉成在一起,即便兩人什麽話都不說,明月心裏還是有股楚楚欲動的竊喜。
朱冉成卻時刻想與慕青待在一塊,趁機會合适,與北國在外接應之人,将慕青悄悄的帶走。
他曾經兩次找到井皇叔,求助于井皇叔,卻得到冰冷的拒絕,若是以往,井皇叔對北國的一些緊要的情報,都是通過朱冉成得到的,他但凡開口,慕青與井皇叔無太大的關聯,自然不會撥了他的面子。
就是義女,也是玲姨認下的,井皇叔這段日子對慕青的重視,與晴兒不相上下,倒是讓朱冉成多了幾分戒心。
就在晴兒緊鑼密鼓的與妙手仙子和玲姨商讨藥丸的制作過程,及配藥的比例時,皇宮裏太皇太後的懿旨傳來,說是要召見慕青。
井皇叔與太皇太後過招多年,自然清楚,她不安好心,卻不知道,這次的主意打到慕青身上,是在圖謀什麽。
即是如此,還是要進宮去的,畢竟這是南盛國的地界,公然拒絕太皇太後的邀約,那是對國家的大不敬。
淩睿智惶惶不可終日,即便被長纓派來的人追殺的東躲西藏,還是不舍得離開巫蠱之門的周邊,他心裏惦記着玲姨,總想見上一面,哪怕隻是簡單的說上幾句話也好。
他就如着了魔一般,讓紅裳等人進退兩難。晨曦樓不複存在,他們的境遇本就尴尬,後得神秘人相助逃離墨國,又給與了銀兩接濟。
不想這會兒,卻翻臉無情,又要将他們趕出南盛國。可淩睿智是個癡情漢,非要與玲姨見上一面才能離開,這或多或少激起了紅裳等人的不平。
“師兄,明日玲姨與井皇叔會跟随慕青一起入宮,我們雖有機會見到玲姨,可井皇叔的暗衛不是吃素的,就憑我們幾個人,是不可能走到井皇叔的車馬旁的。硬闖肯定不行。”
淩睿智何嘗不清楚敵我雙方的态勢,依着井皇叔的脾氣根本就不能讓他與玲姨見面,男人吃醋時的瘋狂,根本不能用邏輯思維去解釋。
殘陽似的晚霞如錦,絢爛中帶着說不出來的蒼涼。昏黃的日光斜鋪在蒼松翠柏上,給墨綠的枝葉鑲上了一道金邊更顯得凝重肅穆。
玲姨捂着胸口,臉色蒼白如紙,默默忍受着體内帶來的劇痛,嘴角隐隐還有血迹,草地上的點點猩紅都昭示着,玲姨剛才經曆了什麽。
一陣兒天昏地暗,井皇叔從來未有恨過自己這雙不争氣的腿,隻有現在,他恨不能大步上前将玲姨抱起來,卻是行動不便,借助于輪椅,飛身而出,雖接住了玲姨,亦是重重的落入地面。
好在他用自己的身體護住玲姨,讓她未感到絲毫的不适,“你這是怎麽了?”
井皇叔驚慌失措,滿是擔憂的雙目,泛着紅色的血絲,玲姨嘴角擠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不礙事的,每月都會有幾次,當年跳崖落下的,師兄竭盡所能,才保住了我的命,但是這幅身軀早就千瘡百孔,不知何時便風雨飄搖,随塵沙而落了。”
能将生死說的這般美麗的,玲姨當真是第一人。井皇叔的眼淚不争氣的滑落。
心痛,悔恨,讓他無法自控的仰天大吼,老天爺,我錯了,這一切的懲罰都給我就好了,不要再去傷害我身邊的人。
長纓長陽亦是心疼,他們的主子,隻有在當年失去玲姨時,曾經癫狂癡傻,而此刻,便是第二次,面對心愛之人,承受這般痛苦,是個男人都是扛不住的。
黑暗之中,玲姨昏昏沉沉,耳邊似有輕語之聲,她努力想要聽清楚,奈何怎麽也做不到。
井皇叔仿若一下就老了十幾歲,兩鬓隐隐的銀絲,讓晴兒都有些不忍,妙手仙子将藥丸拿過來,井皇叔親手喂進去。
一股甘甜滑過玲姨的喉嚨,緩緩的暖熱了腹部,一絲光亮從黑暗中掙紮着,逐漸變大,蜜兒哭的稀裏嘩啦的小臉,出現在眼前,“娘,你終于醒了,蜜兒要吓死了。”
不足十歲的孩子,哪裏能承受這樣的苦楚,就連慕青的眼角都濕潤了,晴兒挽着晉王的胳膊,先行退出去,妙手仙子帶走蜜兒,慕青是最後出來,将空間留給他們。
“爲何要隐瞞你有隐疾的事情,我就算拼盡全力都會爲你去找尋治愈的方子。”
玲姨倒顯得坦然自若,她勉強掙紮着要支起身體,井皇叔趕忙扶住,将靠枕放在她的背後,“我時日不多了,但是想要完成餘生的心願,看着我的女兒自由自在的生活,當年的真相到底是怎樣?我不再糾結了,或許出谷的時候,我想的很多。”
“可是,老天爺給了我一對可心的女兒,我知足了,就連蜜兒都是恩賜,二師兄,不管以前如何,之後的日子,就這樣過吧。”
一聲“二師兄”,玲兒是原諒他了,卻不願再提及夫妻名分,但還是接受他陪伴在左右。
慕青還是要如約進宮的,玲姨的身子需要靜養,雖然多年未見太皇太後,井皇叔還是擔心玲姨的身子,“不着急,想要收拾太皇太後,我時刻支持你的,晚些時候,我單獨陪你進宮。明日讓兩個孩子去吧,晉王和戰王的身份不适合過去,容易被太皇太後掣肘。”
一雙姐妹花,慕青一身粉白,精緻漂亮;晴兒一身火紅的夏衫,美的出神入化,簡直是從畫裏走出來的。
兩人攜手而去,馬車一路向着皇城的方向而去,在不到城門兩裏的地方,馬車噶然停住。
前面是井皇叔的護衛隊,暗一和暗二相互對視,在樹上的暗七飛身到車邊,與暗一嘀咕幾句,而後離去。
暗一低聲罵了幾句:“王妃,淩睿智等人攔住去路,看樣子是要将您截獲,意圖要見玲姨。”
晴兒扶額,這都是什麽啰嗦事,想要見玲姨,大大方方去呗,弄不過井皇叔,跑到這裏來抄近道了,果真是不值得托付終身的小人行爲。
長纓并未跟來,倒是長陽義憤填膺,手下敗将,還敢來耀武揚威:“淩睿智,你可知多番救你的是我家王爺,你現在攔住我家小姐,是何緣由。”
淩睿智隐隐猜到,他們能這麽順利的躲過鷹王的追捕,天底下,井皇叔和晉王才能辦到。晉王,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才不會出手相救。
倒是井皇叔或許能念幾分舊情,“那就請通告一聲,就會淩睿智想要見見昔日的舊友。”
“那就請讓開道路,回去後自會禀告我家王爺王妃。”
車隊稍作停留,又緩緩啓程,慕青拉着晴兒的手,“你說,太皇太後與北國并無交情,爲何要宣我進宮。”
晴兒頗爲神秘的搖搖頭,“我也猜不出來,此人從未謀面,打的什麽主意,不好說。總歸不是好事情,你都來了這麽久,爲何早不見,晚不見,偏偏等到井皇叔入了巫蠱之門,才要下請帖。”
“我們家王爺的意思,南盛國皇後之位懸空許久,墨國并無公主,北國的讓墨國捷足先登了,可偏巧又遺落在南盛國的地盤上,這位老太後,八成動了歪心思。”
這個想法着實讓慕青唬了一跳,“我有戰王早有婚約。”
“口頭的,一沒有拜堂,二沒有成親,更何況,北國與墨國正要開戰,你們的婚約便是名存實亡的。”
晴兒說的是實情,隻是慕青有時不願意正視,她與戰王的未來岌岌可危,一旦開戰,必有損傷。
墨國人失去了親人,哪裏還能容得下她在墨國活得自由自在,唾棄之聲必定是不絕于耳的。
想起那樣暗無天日的日子,倒不如在巫蠱之門安詳幽靜。
各國的皇宮都是大同小異的,不同的是規模大小而已。例如北國就是财大氣粗,皇宮亦修建的奢侈,猶如銅牆鐵壁。
墨國的皇宮就是古樸簡約的,但是防禦措施還是頂級的。南盛國的皇宮,因着地理原因,一年四季如春,花草點綴,倒有些美不勝收的繁榮之氣。
兩人一路坐在軟轎之上,欣賞四周的風景,到沒有一點彷徨失措的模樣,在暗處觀察的侍衛,悄聲入了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