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恍然回神兒,發現自己的腦子有些發熱,當初是想要挑起井皇叔與齊家的恩怨。
現在井皇叔辭官了,大皇子又是他惟一的子嗣,尚且年幼,即便要定下儲君,亦要有别的孩子出生,才好決定大皇子的去留。
他頗爲不悅的看了左右兩個女人一眼,拂袖向前走去,茵妃停留兩步跟上,齊妙很是知禮的跟随在茵妃身後,就連榮南都暗地裏豎起大拇指,齊家還是有聰明人的。
太皇太後将剛送進宮的奶葡萄津津有味的吃着,旁邊的宮女蹑手蹑腳的打着扇子,宮殿裏因着太陽的照射,有些悶熱,如今清風徐徐,倒是驅散了炎熱,讓太皇太後通體舒服。
太監從外面進來,汗水順着鬓角滑落下來,他用袖子趕忙擦幹淨,生怕落在地闆上,“回禀太皇太後,皇上與茵妃,奇妙姑娘一起觐見。”
想起齊妃粗枝大葉,斤斤計較的樣子,與齊妙的善解人意,開闊舒朗相比較,就是大相徑庭。
行禮過後,太皇太後笑容可掬,總是話裏話外閑扯家常,茵妃起身,先行告退,齊妙跟着離去。
太皇太後歎氣:“你看看,這麽懂事聰慧的女子,都與你我不是一條心,豈能這樣下去,她們生下的孩子,斷然不能繼承大統的。倒是北國的慕青公主,你是否考慮過,攝政王都先下手爲強了。”
“認作義女,就憑攝政王骨子裏桀骜不馴的樣子,怎麽可能,八成是有了新的謀算。”太皇太後的危言聳聽,對小皇上很起作用,緣由便是與攝政王有關的事情,他都在意。
“皇祖母在宮内深居簡出,倒是對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不知道,若是朕的事情,皇祖母是否也是事無巨細,皆到知曉。”殿内的氣氛瞬息變得緊張起來。
茵妃站在太皇太後的宮門前,并未及時走開。奇妙出來時,便明了,茵妃是在等她。
“奇妙姑娘,我們一起走走可好?”
“茵妃娘娘折煞民女了,能陪着娘娘散步,實屬民女之幸。”
禦花園的花木争相開放,紅的嫣然,白的如玉,粉的嬌嫩,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齊妙姑娘可還習慣宮内的生活?”
“挺好的,齊妙是庶出,自小便不被嬌慣,故而,宮内的生活能很快的适應。”
齊妙坦言,亦不做作,畢恭畢敬,倒是讓榮南多了幾分好感。
茵妃像是不在意的繼續說着:“宮内,女人多,是非多,奇妙姑娘若不是貪圖富貴之人,還是早做打算吧。”
轉身帶着榮南決絕而去,若是旁人定會認爲茵妃是在給自己下馬威。但是齊妙思路清晰,茵妃是在幫她,提醒她,宮内是非之地,一旦不慎,就有可能被人算計。
齊妃的禁足令取消,大皇子亦重回儲秀宮,一掃往日的陰霾,這裏有與往日般歡聲笑語,後宮的賞賜不斷而來。
要是換做别人,吃了這麽大的虧,定然是長記性的,偏是齊妃這樣的蠢笨的,除了沾沾自喜,旁的都無所謂。
李公公心裏冷笑,罵齊妃蠢材,遲早是個被廢的,倒是對齊妙的态度頗爲恭敬,讓惠妃和敏妃都覺察都不同之處。
齊妃抱着大皇子酸溜溜的:“我這位妹妹呀,就是招惹疼愛,走到哪裏都能招蜂引蝶,這不連宮裏的太監都不放過。”
惠妃忽然覺得今日就不該過來,幫着齊妃,若是齊妙日後得勢,她的處境就微妙了。不幫,齊妃當下就能給她們難堪。
她微微側身,不動神色的,用手指輕輕掐了大公主一下,哇哇哇的哭聲在大殿内響起,齊妃頗爲不悅的看着惠妃。
她慌忙起身:“姐姐,大公主困倦了,妹妹就先行回去了,免得驚擾了大皇子。”
惠妃與敏妃相繼離開,大殿之上瞬息安靜的很,齊妙靜靜的坐着,一邊品茶,一邊觀望外面的風景,仿若說話根本沒聽到似的。
齊妃将嗓音提高了幾分,齊妙才回過頭來:“姐姐,若是覺得齊家還不到搖搖欲墜的地步,還想讓齊家成爲你的後盾,就該謹言慎行,以前在齊家時,姐姐自語是嫡女,與我們很是生分,不想,卻是蠢笨到如此地步,真不知曉,母親是如何教導你的。”
齊妙用詞犀利,毫不留情面,讓齊妃有些下不來台,駝鈴并未吱聲,因爲齊妙說的話就是駝鈴的意思,齊妃真的太笨了,若不是齊家存在,她就是死了,皇上都未必會看上一眼,真是個草包。
人笨卻不自知,還一味的以爲,自己很了不起,齊妃就是這樣的人,“你居然敢辱罵本宮,駝鈴,去掌嘴。”
齊妙笑了,由低低地笑聲,變得漫無邊際的放聲大笑,“若不是我,你以爲大皇子能重新回來,你的儲秀宮還能恢複以往的榮光,你自不量力到此等地步,等同于自己尋死,還大言不慚的要懲罰我,若不是看在我們同出自齊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份上,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如若不信,你大可試試。”
駝鈴絕對相信齊妙有這樣的手段和能力,就憑她才入宮兩三日,便能讓齊妃扭轉局面,便知,此人深不可測。
“姑娘還請息怒,娘娘隻是這段時日憋悶了,與外人不好撒氣,才會對姑娘這般,都是自家姐妹,請姑娘幫幫我們娘娘。”
齊妙拂拂袖子,用輕蔑的眼神看着自以爲高高在上的齊妃和懷中 已然熟睡的大皇子:“還不如一個下人,你的愚蠢差點斷送了大皇子的一生,如若再這樣下去,齊家隻會換一個人入宮,至于你,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不能爲齊家帶來利益的,父親會如何處置,難道姐姐會不清楚。”
齊妃的心跌落谷底,父親能一次次出手幫她,便是看重了她生下大皇子,日後能爲齊家出力,正如齊妙所言,皇上厭倦與她,大皇子可以給茵妃撫養,亦可以給齊妙撫養。
想到這裏,再看齊妙的模樣,其實漂亮二字能概括的,氣質高貴,傾國傾城,談吐文雅,琴棋書畫,樣樣拿手,相比之下,她就如跳梁小醜,不夠看了。
恍然回神,發現自己已沁出滿身的冷汗,被窗外吹進來的透着,寒到刺骨,她緊緊抱着懷中的大皇子,這才是她日後的希望,大皇子在睡夢裏發出一絲聲響,她趕忙輕聲哄着。
齊妙看到震懾齊妃的效果達到了,才放慢語速:“現如今姐姐的危機解除了,妹妹亦該出宮了。”
駝鈴噗通跪倒在齊妙的腳邊:“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還請姑娘能幫助娘娘,護住大皇子。”
齊妙擡眸背着陽光重新端詳駝鈴:“姐姐身邊的婢女倒是聰慧的很,看來母親挑人的目光不差。”
“可是,姐姐,若是妹妹真的留下來,動搖了姐姐的初衷,後果妹妹承擔不起。”
齊妃驚訝的看着齊妙,她居然知道自己惦記那個位置,惠妃敏妃看似安分,可睡不惦記那個位置,她們即便現在沒有生下皇子,不代表日後不會,就連茵妃的避子湯都停了,皇上的目的是顯而易見的。
她的位置岌岌可危,齊妙在,是她的威脅,可齊妙走了,難道就沒有别人了嘛。
“妹妹,我們畢竟是齊家人,有你在,總比别人強,姐姐如若能成爲皇後,妹妹必定是貴妃。”
齊妙心裏有憤憤的罵了句蠢貨,她自己做了皇後比什麽都強,又怎麽會幫她,好在她沒有這份心思,卻不能被這個蠢貨給拉下水。
轉念一想,父親的意圖還未改變,她需要從長計議,“姐姐能想明白就好,妹妹就先行告退了。”
奇妙的離開,讓齊妃狠狠的罵了幾句,要不是顧忌吵醒懷中的大皇子,估計又要摔盤子了,駝鈴搖搖頭,齊妙姑娘有自己的打算,未必真心幫助齊妃。
偏偏齊妃自以爲是,從不深想别人的意圖,多少讓駝鈴心裏發慌,在這裏,若不能明哲保身,那就隻有任人宰割了,前些日子,她們就是這樣過來的。噩夢一般的生活,這輩子不想再有了。
駝鈴誠懇的向齊妃跪拜,這樣正式沉重的禮儀在齊妃的記憶裏,還是第一次。
“駝鈴,你覺得本宮需要依靠她才能如願嘛?”齊妃骨子裏還是傲氣的,甚至覺得她嫡女,高貴的血統,何以要向一個庶女低頭。
事實往往事與願違,駝鈴點點頭:“主子,平日裏我們主仆相依爲命,奴婢向來是一心一意的爲主子着想,這點天地可鑒。主子,你即便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大皇子考慮,宮裏的嫔妃不少,日後皇子亦會多起來。”
駝鈴所說的都是實情,齊妃何嘗不知,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