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她還好嗎?”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們又不能公然認下女兒,我想着,讓慕青成爲我們的義女,這樣,我們就有了兩個女兒,晴兒聰慧懂事,慕青成熟穩重,老天爺雖然給了我們一個很大的玩笑,卻亦讓我們收獲了一雙女兒,倒是厚待我們了。”
井皇叔面如冠玉,眉目清秀,眼神卻如同山巅白雪一般寡淡無情,卻染上了絲絲的霧氣,他努力克制,才将淚水逼了回去。
“明日,我會親自與大祭司談妥慕青離開的事情,若是巫蠱之門執意不肯,我就蕩平這裏。”
井皇叔與晉王一般都有這樣的能力,然而,不過是兩敗俱傷罷了。畢竟巫蠱之門有其獨特的咒術,會将仇人世世代代都棍棒枷鎖,不得解開,就如慕容家一樣,隻能生育女兒,從不得男兒。
“晉王的蠱毒還需要大祭司來解除,若是一意孤行,怕會同時連累兩個女兒,聖女一脈,晴兒雖能制藥,但是終究已是婦人,慕青是處子之身,卻不得藥理。蜜兒無疑是最合适的人選,可一旦入了巫蠱之門,以後便與世間的情愛再無緣分,我于心不忍。”
手心手背都是肉,做娘的,怎麽舍得讓蜜兒在這裏終老一生。
晉王早起打了一套拳,出過汗,渾身舒暢,沐浴之後,穩穩的坐在床邊,晴兒眼睫毛很長,輕顫幾下,迷蒙的雙眼,依舊好看。
“醒來,起來吧,爲夫先行送你離開。”
“你連夜将周邊的暗衛統統調來,就是要背水一戰嘛?”
晉王用手指輕點晴兒的鼻頭:“就屬你最機靈。總要将慕青帶走的,這次七弟與爲夫一起,你大可放心的。”
晴兒烏黑的發絲傾瀉而下,鋪在他的臂膀上:“我舍不得,我們應該坐下來與大祭司談一談,我始終不明白,爲何隻要處子才能研制藥丸,若是醫術高超,亦未必不可。”
“你要留下來嘛?爲夫不許。”
晴兒白他一眼:“我即便能留下來,研制好藥丸,便要五湖四海去遊玩,哪裏會被困在這裏。”
巫蠱之門的早飯都是各吃各的,冷冷清清,尤其是大祭司,有些孤家寡人的味道,皇上吃飯,好歹可以讓嫔妃陪着。
大祭司一生無妻兒,自然不能享受親情之樂,隻能獨自吃着簡單的一粥一飯。
相比之下,井皇叔這邊就熱鬧的多。戰王與慕青,晉王與晴兒,井皇叔與玲姨,蜜兒與妙手仙子,就連暗一暗二和長纓長陽都坐了一桌,滿滿一大家子,慕青更是将朱冉成和明月也帶了過來。
明江早飯未見到明月,問過下人,鼻子差點氣歪了,就這樣一個寶貝疙瘩,即便要嫁人,總不能跑到北國去吧。
慕青是北國的公主,走,無可厚非,這丫頭,什麽時候動了心思,居然用在朱冉成的身上,果真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呀。
朱冉成對慕青的安排心中多少有些抵觸,冷着臉子,不說話,讓明月一下子就沉悶了。
戰王在桌子下面握握慕青的手,臉上的笑容如春風拂面,怎麽看都是舒服的。
蜜兒永遠是快樂的音符,她說着笑着,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食不言寝不語。
卻格外的惹人喜歡,晉王深情的看着晴兒,如果他們有個女兒該有多好。
外面的晨光熹微,正是日頭高照,暖意融融的時候。而巫蠱之門的地下,永遠籠罩一層揮不去的陰暗。
晴兒一反剛來時小女子的嬌羞之态,取而代之是不容置疑的霸氣:“大祭司此言差矣,我擅長制藥,若是能幫助巫蠱之門解決多年來的難題,何樂而不爲。何必爲難一個小孩子,蜜兒不滿十歲,即便留下,您還要悉心教導兩年,方能開始配藥。”
“我對巫蠱之門的秘方不感興趣,亦不會做出偷人家配方的龌龊之事。故而,我們要有君子協定,我不做巫蠱之門的聖女,我們隻是合作關系。”
大祭司的表情有些怪異,“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規矩,便是處子之身方能如配藥室,煉制藥丸。而王妃如今是婦人之身,破壞了祖制,老朽死後有何顔面去見各位先祖。”
晴兒在心裏默默的罵了一句,好迂腐的腦袋,這般不開懷,古人果真是老頑固。
“大祭司,當下制作藥丸,亦是救人于水火之中,我們的初衷或許不同,但是藥丸制作出來,對你們巫蠱之門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祖制如果不利于長期發展,那麽改改也是應當應分的。”
玲姨亦跟着附和,“幾代人爲了所謂處子之身,苦苦糾結,其實,我倒覺得晴兒的提議很好,若是能成,孩子亦不用留在巫蠱之門,需要時,讓晴兒過來便是。”
蜜兒撅着小嘴,“娘,蜜兒年齡是小些,可蜜兒喜歡這裏,不喜歡藥王谷,蜜兒自幼就喜歡藥材的味道,亦時常陪着父親鑽研,無需讓大祭司教導兩年的時光,何必讓晴兒姐姐受累呢。”
大祭司依舊笑着緊盯蜜兒,這個小丫頭,他着實喜歡,井王妃不願割愛,他也能體諒,但是藥丸的研制已然到了不能再等的時候了。
“你能否研制出藥丸,還是模棱兩可的事情,畢竟祖制有其不可違背的定律,不如讓蜜兒跟着你,如若可以,你親手教習于蜜兒,老朽亦會從幫輔助,這樣或許成功的幾率更高。”
“至于蜜兒的去留,不急,離蜜兒成年還有七八年,我們讓蜜兒自己去選擇,你們都厭煩的巫蠱之門,未必就不是蜜兒會喜歡的。”
“當初,我們的祖輩能将巫蠱之門成立,并傳承至今,定有它的過人之處。藥王谷是醫治病患,我們巫蠱之門何嘗不是。”
“苗疆做下的孽事,多是我們巫蠱之門在伸出援助之手。巫蠱之門從不會無緣無故去找他人的麻煩,除非是被逼無奈,才會出手懲治,但是從不傷及性命。”
“就如現在的你們,晉王和晉王妃,還是戰王身上的,更甚于其他人身上的蠱毒,都不是巫蠱之門的人所爲,我們巫蠱之門卻在竭盡全力的研制藥丸,以便能讓世人解除痛苦,讓那些惡人無法繼續施惡,難道這就是不是好的方面。”
“就因爲巫蠱之門地處陰暗的地下,就要被世人冠上陰險毒辣的名諱,簡直是不可理喻。”
大祭司說的越發激動起來,吹胡子瞪眼睛的,蜜兒伸手嫩白的小手,撫平着大祭司的胸口,“莫生氣,會老的更快喲。”
俊俏的模樣,甜甜的笑容,讓大祭司的怒火瞬息就煙消雲散了,一雙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隙,“還是蜜兒最好,蜜兒最乖,就屬蜜兒對老朽是一片童真,不摻雜半點利欲熏心。”
妙手仙子差點想要上去揍他一頓,蜜兒是他的妹妹,什麽時候成了大祭司口中的乖娃了,即便蜜兒再好,那也是藥王谷的人。
醋勁一上來,不管不顧的将蜜兒拉回來,點點她的小腦袋:“蜜兒,老實待着,再無事獻殷勤,小心哥哥會打屁股。”
蜜兒小臉一紅,鼓着腮幫子,“大哥欺負人,娘親在這裏,大姐姐亦在這裏,蜜兒可不是孤立無援的喲。”
一番話配上活靈活現的動作,愣是讓壓抑的氣氛活躍了起來。
清晨的陽光裏,一人踱步而來,将煮好的茶水送進來,玲姨怪異的看着來人,雖然臉上做了修飾,還是讓玲姨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紅裳的冷汗浸濕了後背,她不曾想到慕容玲兒還活着,二師弟跟着進來,說了幾句晚飯的事情,便退了出去。
井皇叔用眼神示意長纓去看看,而後将煮好的茶水連帶托盤都丢了出去,嘩啦,瓷器碎掉的聲音在紅裳和二師弟的耳邊響起,二人不敢停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你也認爲他們很奇怪,對嗎?”玲姨在腦海裏努力搜尋着,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時隔多年,有些人确實模糊了。
“看來巫蠱之門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大祭司的眼力勁差了很遠,這樣鬼鬼祟祟的人,亦敢留在巫蠱之門,遲早是禍患。”
跟去的長纓折返回來:“主子,是淩睿智的手下紅裳。”
井皇叔扶額,怎麽把淩睿智給忘了,他可是窺視玲兒許久的人,“去想辦法将他們打發的遠遠的,若是知曉你回來,就不該講那個家夥指派到這裏。”
淩睿智的名字,玲姨還是有印象的,那個男子亦曾多次幫助過她,可終究是錯過了。
“他現在過得好嗎?”井皇叔的醋壇子要打翻了,他最忌諱玲姨的眼裏能容下别的男人,當初是,現在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