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姨倒影在他的眼裏的眸色,決絕的似一塊冰,再炙熱的溫度,也融化不了…既然化不了,那就打碎了…就算是強留,他要将心愛的她綁在自己的身邊,從此以後,寸步不離。
輪椅滾動,速度快的吓人,就在玲姨快要跑出井皇叔的視線時,他用内力推動輪椅,飛入半空之中,落在玲姨面前,隻是一瞬,玲姨重新落入他的懷抱。
所有的委屈,傷心,怨念,在這一刻,都統統的不重要了,“不要離開我,如果你再不顧一切的抛下我,那我就毀了你在意的一切,包括我們的女兒。”
玲姨的眼眸瞬息睜得如銅鈴,“你瘋了嘛?虎毒還不食子呢,你居然如此喪失人性。”
“這些年我就是個瘋子,有你在,我就不瘋了,不動他們任何一人,包括那個蜜兒和藥王谷,否則,我真的會毀掉所有的一切,與他們同歸于盡,也好過這麽無心的活着。”
玲姨怒目的雙眸,仿佛是一輪清澈深潭,那冷冷的拒人于千裏之外的高傲,嘴角隐隐的譏諷和恨意,都再次刺痛了他的内心,即便如此,他依舊不會改變主意,不放手,這輩子,就是死,都要在一起。
井皇叔抱着玲姨,跟随晉王等人回到驿館,已經華燈初上,玲姨去到哪裏,井皇叔鷹隼的雙眸便跟在哪裏。
蜜兒都委屈的撅起小嘴,淚眼汪汪的,俏皮可愛的模樣,讓井皇叔都兇不起來,“你說,咱們女兒兒時,是否也是這般,我錯過了太多。”
玲姨冷淡的撇開他,将蜜兒抱在懷裏,輕言細語的說着,臉上洋溢着溫暖的笑容,那樣的笑意,午夜夢回總是會出現在井皇叔的腦海裏,此刻就在眼前,卻不是給他的。
“這是我與大師兄的女兒,這次過來,是爲了解決巫蠱之門的事情,以免晴兒爲了此事耿耿于懷,畢竟慕青公主是晴兒的好友,再則,巫蠱之門的聖女,無妄之災,該是慕容家的劫數。”
玲姨的意思,若不是巫蠱之門的緣由,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出藥王谷,也是間接的告訴他,她已經有了可以相守一生的人,那個人不是他。
心,痛的要死,井皇叔的臉上卻始終挂着淡漠的笑容,“還不請王妃去休息。”
玲姨心裏默念,井皇叔的霸道,她早就領教過,他言出必行,還是不要過早的激怒他。
蜜兒自小就很獨立,妙手仙子要上前阻止,卻被玲姨勸住:“帶着蜜兒去吧,他不會對我怎樣的。”
長纓很恭敬的閃出一條道,“王妃,這邊請。”
晉王和晴兒并未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總要有個了結,當事人最清楚,别人的參與,隻能給他們添麻煩。
這一番折騰下來,晴兒心中疲憊,目露拖沓。晉王拉起她,騎馬離開。
随着身邊的樹影越發的濃重,一片寬闊的草地,豁然開朗。
一道山泉如銀河傾瀉一般鑲嵌在正谷,泉水自自墨玉雕花的水潭中溢出,在腳下彙聚成溪流,清澈無比。
這裏簡直就是世外桃源,讓晴兒目不暇接:“這是什麽地方,着呢偏僻的鎮子,怎會有這麽好的地方?”
“這是爲夫讓人建造的,本想着以後歸隐避世來這裏,不想人生還能遇到你,喜歡嗎?”
“嗯,喜歡。”
“其實,井皇叔或許有難言之隐,以爲夫對他的了解,他不該是抛妻棄子,獨享榮華之人。玲姨心裏也清楚,不過是不想承認,經曆了苦難,才會心痛,他們需要的是時間。”
晉王拉着晴兒漫步在田間,“如若有一天,我們之間也産生了誤會,你可要堅信,爲夫自始至終都不會背叛你。”
他們望着天空彎彎的明月,相互依偎,希望時光能夠定格在這一刻。
南盛國的天氣四季如春,特别是早晨,微風吹來,溫潤甜美,就如綿軟的細毛毯,拂過面部,很是舒服。
玲姨出門,長纓依舊等候,“王妃,這邊請,王爺等您用早膳。”
面無表情的走着,像是漫無目的,卻在走廊的拐角處,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依舊是輪椅的滑動,将她輕而易舉的擁入懷中,他眼下的陰影,該是徹夜未眠吧。
早膳就是簡單的白米粥和幾碟小菜,小籠包湯汁很濃,三鮮餡的,蜜-汁蓮藕,豆腐卷,糖醋花生米,果仁蛋酥,看似簡簡單單,每一道小菜的功夫都很繁瑣。
“井王爺,我們夫妻二人,不請自來,你不會下逐客令吧。”晴兒和晉王的到來,讓玲姨陰霾的臉色一掃而空。
喜笑顔開的玲姨,熱情的拉着晴兒坐在自己的身邊,“這些菜,驿館的廚子可做不來,長纓,你的手藝什麽時候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長纓撓撓腦瓜子:“晉王妃,您可真是折煞奴才了,這些都是王爺一早就起來準備的,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初夏微涼,窗外的蟬鳴正濃,玲姨微微睜開了空洞的眼睛,入目的是井皇叔手上被油燙到幾個明顯的水泡,他臉色微紅:“許久不做了,生疏了,玲兒,你嘗嘗,可還是當初的味道。”
簇新的天青色半臂,下面穿着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戴着朝陽五鳳璎珞圖,衣服很新,樣式卻是以前的,晴兒目光疑惑的看着玲姨,她淡然一笑,“是他準備的。”
“很多年前就備下了,這會兒才用上,等到了燕京,打開庫房,所有的料子随你做衣服,我的玲兒,穿什麽都好看。”
晴兒更加迷茫了,井皇叔是魔怔了,剛見面,誤會還未澄清,及這般不管不顧的将玲姨禁锢在身邊,這樣好嘛。
倒是玲姨的态度,不卑不亢,像是逆來順受,這可不是慕容老太太口中的慕容玲,那個倔強,不服輸,一身傲骨的巾帼女子。
井皇叔開心的像個孩子,女兒女婿都到齊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他不時的給玲姨和晴兒布菜,你别說,井皇叔的廚藝是沒得挑,味道都能讓晴兒,這個小吃貨,心裏贊歎一番。
“你平日裏出了研究藥理,也喜歡做菜嘛?”玲姨挽着晴兒手臂,緩步在小樹林,長纓緊随其後。
流珠跟着晴兒一并過來的,長纓自然是更喜歡這個差事了,時不時用眼角的餘光望向流珠,讓人家姑娘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
“我喜歡藥材,更喜歡配置藥丸。至于做菜,是因爲嫁入王府時,不受待見,喜鵲做得飯菜難以下咽,有時候,沒有吃的,還要喝涼水,吃玉米面窩窩頭,故而,就想用這些藥丸換些米面,後來才發現,我配置的藥丸,當真是管用的。”
玲姨第一次聽晴兒講起往事,瞠目結舌,她的離開,女兒到底遭了多大的罪呀:“我看晉王待你極好的。”
“嗯,當初不好,他讓我自生自滅,後來,不知怎麽的,老喜歡纏着我,習慣了,發現這個人還是挺好的。”晴兒憨實的笑了,如此美得醉人心碎的臉上,泛出這樣的笑容,該是幸福的。
“我們之前有誤會,澄清了,便煙消雲散,沒有阻隔了。”晴兒補充一句,她忽然不想玲姨對晉王抱有成見。
“晉王,是個好男人,女兒,你的命比娘好。”
日頭漸漸偏西,霞光将天際慢慢的染上了一抹似黃似紅的豔麗色彩。
“其實,井皇叔的爲人并不是您想象的那麽差,我們相處了半年多,他特意去北國護送我回到墨國,又在晉王府上住了些時日,幫助我很多,我覺得棋品好的人,人品并不會太差,你們之間是不是有誤會。”
“孩子,我們的事情就像着藤蔓一般,纏繞着,沒有頭緒,又分割不斷,除非一把大火,玉石俱焚,否則,就隻能這樣纏着。”
日已斜落,霞光撒在大地上,朱漆大門便生的格外的閃亮,門口的石階上雕琢着瑞祥花鳥圖案,兩邊高牆琉璃瓦一路圍起。
井皇叔又落下一子,“你還真是能人,狡兔三窟,我看你到處都有巢穴。”
晉王好不認輸的落下白子:“這處地方,是我精挑細選,用來度過餘生的,自然要修的舒适奢華,才對得起我提心吊膽奮鬥半生,所換來的财富。”
“墨國的皇帝若是知曉你富可敵國,太子之位非你莫屬。還想着逍遙自在,簡直是癡人說夢。”
“太子出事,是井皇叔的手筆吧,那就道一句謝了,其實,我遲遲下不了決定,還我們的是太後,卻是因他而起。而太子自始至終并未對我出手,直到最後。”
“他就該有此劫,鸠占鵲巢,還沾沾自喜,自以爲是的覺得就應該,本王就是看不慣這種人,亦不會慣着。”
“看來井皇叔很是看重在下,可惜,在下自由自在慣了,不喜歡被約束,更加不想委屈了晴兒,後宮之中,權力平衡太多,三宮六院,衆多女子,不是在下的初衷,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好,能有此番高風亮節,不愧是本王的乘龍快婿。”
晉王并未反駁他,難得今日他雅興這麽好,“你與玲姨好像有些誤會需要澄清,不然一直别别扭扭,實屬不該。”
兩人一來一往,頗有君子風範,一場棋下完,已然到了晚飯的時候。
“今晚,晴兒要親自下廚,她的廚藝亦是相當不錯的。”
玲姨難得與晴兒一起在廚房忙碌,到有幾分家的味道,兩人過來時,母女倆說說笑笑,晴兒掌勺,玲姨幫着盛菜,看着兩位歸家的夫君,井皇叔的心瞬息就融化了,若是長久下去該有多好。
“怎麽還愣着,端菜吧。”晴兒沖着晉王揚起手中的勺子,頗有些掌廚的風範。
晉王俏皮的喊了一聲得令,井皇叔亦歡快的加入進去,弄得十二暗衛和長陽等人都束手無策,就連流珠都不知如何是好。
“廚房給你們留了菜,就不用了過來侍候了。”晴兒轉身離開。
長纓躊躇着該如何辦,井皇叔輪椅滑過拐角時,瞪了一眼,長纓慌忙止住步子,玲姨主動推着輪椅,讓井皇叔臉上的笑容燦爛如三月的桃花。
玲姨綻放了一抹絕世笑顔,像一株曼珠沙華,絢麗而妖娆,妩媚而清新。她的雙頰泛着桃花般的粉紅,柔嫩得幾乎可以掐出來水。她的眼眸如盛滿了醇香的蜜酒,那絲絲目光,甜的令人心醉。
可這一切都是因爲晴兒的飯菜做得很合她的胃口,她們母女的重逢,她肆意的與女兒相處,都将他排斥在外,可不知爲何,便是能看到玲兒,井皇叔就是滿滿的知足,不再去奢求更多。
一陣兒夜風拂過,掀起一側的窗簾,長纓微微側目,正好瞧見流珠輪廓優美的側臉,那濃密的睫毛輕輕一眨,便溢出少許的清輝,透着與這個年齡渾然不符的安靜和沉穩。
長纓放下碗筷,起身出來,伸手将毫無反應的流珠撈起來就就走,他平日裏都要完成井皇叔教派的任務,像現在這樣的悠閑,是很少有的。
終于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躲開了衆目睽睽,“流珠,這是在燕京時,買給你的。”說着将一支玉簪戴在流珠的發髻間。
搖搖欲墜的穗子,十分好看,“你一個大男人,還會挑選這些女人家的東西呀。”
一句話鬧了長纓大紅臉:“沒有,就是每次想到你,總是想要買些東西給你,思來想去,你們姑娘家的應該喜歡首飾。我這些年倒是攢了些銀子,不過打算在燕京買處院子,要娶妻,總要有個像模像樣的家才好。”
流珠轉過身去,臉色卻有微微的不同,沒有姑娘家該有的嬌羞,反而是一臉的鎮靜,像是在思索着該如何回答似的,長纓看着流珠的背影,心裏是濃濃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