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木甯軍心滿意足,活得踏實,奶娘是母親離開後,唯一對她好的人,這麽多年,她們相處的都很好,連帶墨娘,她都是當做妹妹是看待的。
望着屋内吃飯的兩個孩子,看着夫君辛苦奔波的勞累,她忽然就丢盔卸甲,決定去找奶娘了,或許,夫君說的對。
善惡終有報,木家祖母作惡多年,該是有個結果的時候了。
木劉氏避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陽,走在樹蔭下,她們離得有些遠,奶娘因爲身子不好,經常吃藥,便把原先的院子給賣了,現在租賃的房子有點偏僻。
走了好一陣子,渾身都是汗津津了,看着還有一小半的路程,木劉氏腿腳酸軟,走進了身後的一個茶棚。
小姑娘趕緊的端過茶水,木劉氏将一個銅闆遞給她,小姑娘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很是好看。
茶棚坐着許多趕路的,大家竊竊私語,像是在議論着什麽。木劉氏凝神仔細一聽。原來是說木侍郎的母親,陰險毒辣,刻薄嫡出的孫子孫女,現在人家飛黃騰達了,又跑過來,想要占便宜,還霸着人家娘親的嫁妝不給,真是恬不知恥,這樣的人還能高高在上,吆五喝六,做人家的長輩,族裏的老人都是瞎子嘛。
木劉氏臉色一白,木家祖母以前在京城住了很久,苛待木甯遠兄妹,全府上下皆知,就連往來多些的官家和親戚,亦是知情的,可都未鬧出這些不堪的言論。
偏巧這次一入京城,就是一樁接着一樁,看來正是夫君所言,八王爺是鐵了心要辦木家祖母,即便他們不幫忙,定會有其他人去做,她将茶水一口氣喝下去,顧不上腰腿酸痛,起身趕路。
用樹枝膈住小院,破落的土坯房子,稻草和泥做得屋頂,奶娘這些年活得真是不容易,木劉氏用手帕擦擦眼角浸出的淚水,推開木頭做得大門。
奶娘正在院子裏除草,頂着大太陽,像是絲毫感覺不到:“奶娘,這麽大的日頭,仔細您的身子骨。”
劉氏微微擡頭,臉上的皺紋深得能夾死一隻蚊子,看到是木劉氏,黝黑的臉上泛出高興的笑容:“這麽大得太陽,你怎麽就過來了,快,屋裏坐。”
奶娘年齡還不算大,也就剛過四十,卻老的像是六七十歲的人。走路腰都直不起來,顫顫巍巍的扶着土坯房的外圍,挪動着步子,“我是閑着沒事,看着院子裏的菜長勢不錯,明個能讓墨娘拿到集市上去賣了,換了錢,買點玉米面子。”
木劉氏從荷包裏取出些散碎的銀兩,塞在奶娘的手裏,“别,孩子,這些年你可貼補我們不少,眼看着兩個哥兒要去學堂了,我可不能再拿你的錢了,墨娘兩口子還算勤奮,餓不着。”
“你身子骨不好,吃藥需要錢,就是平日裏的生活,總不能老是吃野菜窩頭吧,孩子大了,是要上學堂,好在甯軍還能掙到錢。”
說話間,墨娘和劉冬便回來了,墨娘去燒火做飯,劉冬拿着瓢,直接從水缸裏舀了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感覺渾身舒暢。
墨娘舀了幾瓢水,順手開始摘剩下的野菜,用水燙一下,去了苦星子味,用鹽拌拌就能吃。
伸手拿了面盆,将玉米面用水和好,做貼餅子。劉冬是奶娘劉氏唯一的兒子,亦是木劉氏的奶兄。墨娘是劉氏撿回來的,正好給劉冬做了童養媳,年幼時,家裏窮的揭不開鍋,才讓墨娘去木府裏做了幾年的丫鬟,貼補家用。
劉氏看着回來就忙碌的兩人,在屋裏招呼了一聲,兩人才進了屋内,跟木劉氏聊了幾句:“劉大哥,我們家甯軍說,家裏要添置馬車,尋思着找外人,不如用自己人,工錢,一月按照一兩銀子給,等到日後手上再寬裕了,再給你加。”
劉氏喜出望外,就連墨娘的眼中都是希望的光芒,一兩銀子,對于普通的農戶,那可是半年的生活費了,“去吧,地裏的活,還有家裏我都能照顧好的。”
“嗯,這能行嗎,你不爲難吧,甯軍那裏,商量過來。”劉氏忙不失疊的問,生怕是南柯一夢似的。
木劉氏握着劉氏的手,“奶娘,就是甯軍讓我來的,總歸是自己人,劉大哥跟着,我也能放心,不是嗎?”
墨娘眼中噙着淚花:“娘,小姐在家呢,我讓冬哥去買點肉,我們中午包餃子吧。”
木劉氏眼疾手快,一把就拉住她:“可别,我又不是外人。”說着從随身的包袱裏,拿出一塊臘肉和七八個白面饅頭,“這裏的東西炒炒就行,完了,冬哥還得跟着我去一趟家裏,甯軍說,還有些事情要吩咐你,再說,家裏的馬車都備好了,甯軍一會兒帶着孩子們也過來,小菜和酒,車上都備好了,你們莫要再忙活了。”
聽聞木甯軍要過來,劉氏讓冬哥去莊子瓜農那裏買顆西瓜,冰鎮到井裏,又讓墨娘将家裏藏着茶葉取出來,開水,泡茶,還不忘叮囑墨娘,将家裏珍藏的白糖也拿出來,給孩子們沖糖水喝。
兩人答應着,前後出了屋子,劉氏嗔怪木劉氏:“你這孩子,甯軍,可是貴客,怎麽不早說,難不成等到甯軍進門了,讓我這老婆子出醜才是。”
木劉氏笑着打趣,什麽貴客,都是一家人,竄個門子而已,搞得興師動衆的,吓得他們一家子都不敢輕易登門了,引來劉氏一陣兒愉悅的笑聲。
墨娘長得不算漂亮,五官卻很精緻,當年張婆子曾經給木家老太爺當過侍寝丫頭,模樣自然差不了,後來,木家祖母善妒,過門後,連個妾氏都沒有。
木家老太爺畏懼妻子,左鄰右舍皆知,就算族裏出面給填個妾氏,都能被木家祖母給打回來,當年,那是相當出名的。
木甯軍起了個大早,帶着孩子們去了車行,精挑細選,買好了馬車,付了銀子,又去布匹店裏買了馬車用的行頭,這麽一裝扮,孩子就興奮了。
車頂棚用了特殊的塗料,太陽即便照在上面,亦不像外面這麽炎熱,還能防雨,以後天氣差時,要出門,就沒有那麽難以決定了。
丁一将幾個熟悉商行的人交代給木甯軍,當下,這麽大一筆生意,沒有可以信任的人,是斷然施展不開的。
雖說是八王爺的心腹,到底是用人之際,八王爺的出門辦事,更有體面,等到他将生意做起來,門面撐起來,在琢磨着用自己的人替代吧。
馬車要比人步行快得多,出了城,跑起來,掀起的簾子灌進來陣陣清風,讓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
冬哥将西瓜用木桶慢慢的放進井裏,木甯軍停住馬車,從車内一骨碌鑽出三個孩子,最前面那個稍大些,墨娘用圍裙一邊擦手一邊迎了出來:“木官人來了,裏面請,你怎麽坐在木官人車内。”
“路上遇到了,就一起回來了。”木甯軍将手裏提着的小菜交給墨娘。
冬哥的兒子胖墩,領着兩個小的,三人一躍就要往院子裏跑去,說是去看前幾日冬哥在山上打的野雞,一下子吃不了就先養了起來,等得了空,拿去賣掉,總得把劉氏的藥錢掙出來。
木甯軍将馬鞭給了冬哥,“看看趁手不,以後這馬車就歸你調動了。”
馬兒的毛色铮亮,牙口也好,一看就是匹好馬,“我将隔壁的院子給你買了下來,你們搬過去住着吧,這裏離城裏太遠,若是有事,你晚上就不一定能出的了城門,讓她們娘三在家,能安全嗎?”
雖然鄉下人淳樸憨厚,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沒有起歪心思的,這樹枝綁的院牆,防的是君子。
劉氏忙接過去話頭:“這個使不得,你們亦不富裕,我們可不能拖累你們。”
“談什麽拖累,我如今生意還行,又結了一筆大單子,亦是用人的時候,冬哥是自己人,用着我放心。再說,我平日裏在外面忙活,她一個人在家又要顧孩子,又要做飯,你們過去,墨娘還能給添把手,何樂而不爲呢。”
說話間,大家都坐了下來,墨娘麻利的将茶水和糖水端上來,又去将木甯軍帶着小菜和炒好的臘肉端進來,胖墩看着雪白的大饅頭,在就饞了,孩子跟着他們,一天到晚的吃玉米面,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墨娘心裏實在是委屈。
“至于胖墩的學堂,我都說好了,先去宏遠書院,等到成績更好些了,我與八王爺說說,讓他去皇家書院。”
屋子裏的人都愣住了,冬哥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就要磕頭,被木甯軍攔住,“你這是做什麽?孩子們都在,再說,我還要叫你一聲奶兄呢,這不是折煞我麽。”
宏遠書院,那可是京城排名第二的,除卻皇家書院,能進的了宏遠書院的,非富即貴,他們這樣身份的能進去,簡直是癡人說夢,可木甯軍居然輕而易舉的幫着他們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