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時人山人海,目光所到之處有限。如今放眼望去,滿滿的都是紅彤彤的太陽即将跳出山巒的阻攔放出金光萬丈的絢麗色彩,那是一種被豪言壯語無法遮擋沖破阻隔釋放自己的自由之光。
晉王睜開雙眼就未見到晴兒,找尋一圈,原來是躲到這裏看日出了。從身後抱住站立的有些腿酸的晴兒,感覺到滿滿的都是幸福,那是一種胸膛寬廣而又柔軟的感覺,仿佛這清風,這綠葉,這晨光,都是朝着他們靠攏而來,隻爲溫暖他們,呵護他們,追随他們。
玲姨想藥王提出要跟着晴兒他們一起離開,無疑是平地一聲雷,藥王雙手握緊茶杯,隐隐的怒火促使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你如今的身子骨還不如年前的時候,春暖花開,百物複蘇,你體内的寒氣越發克制不住了,這個時候,你離開,一旦有個閃失,該如何?”
妙手仙子垂手而立,父親在救了玲姨之後,因爲傷及根本,身體不能經受舟車勞頓,這些年凡是有不能推脫的事情,都是妙手仙子去醫治的,在江湖人士中間,都以爲是藥王在曆練妙手仙子,殊不知,藥王的身體出了問題,早已不能遠行。
少婦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一陣微風拂過,吹動她墨色的頭發,溫暖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臉上雖然打了腮紅,依舊顯得有些蒼白:“是呀,又是一年夏季了,我的生命即便再用好藥吊着,亦過不了這個冬天了,大師兄,我不想帶着遺憾離開,我想給晴兒一個保障,給小妹一份快樂。”
當年,玲兒失憶執意想要個孩子,他本就喜歡師妹,便随了她的心願,小妹的出生給他們帶了許多歡樂。
他想等着兒子長大了,能擔得起這份責任了,師妹的身子亦拖不動了,他就随着師妹一起去另一個世界,一樣逍遙快樂,永世都不要再分開了。
可師妹有自己的心結,自從恢複了記憶,她便開始思念慕容晴兒,如今見到了,“你去,我不攔着,但是你要答應我,藥定要按時吃,再入冬時,必須回來,我就在這裏等你,就如當年你跳崖,我救你時說過的話,今生今世,我不想與你再錯過了。”
玲姨眼睛濕潤了,大師兄待她真情實意,時光不能回頭,不然,她定然不會做出錯誤的選擇,抱憾終身。
兩日如小溪流水,眨眼便過去了。當玲姨跟着她們走出這片深山時,回身望去,她忽然間淚流滿面,說不出的心酸和感激,師兄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就如這松柏一樣,爲她擋風遮雨,不管以後的路會怎樣,她都要兌現承諾,即便入土爲安,也要埋在藥王谷的土地裏。
小妹尤其顯得興奮,叽叽喳喳的,像隻歡快的百靈鳥。晴兒牽着她的小手,囑咐流珠,到了鎮上成衣鋪裏,給小妹買幾身衣服,小姑娘的頭花,也要多買幾支。
他們的離開,讓京城裏等着巴結權貴,迎風而倒的一些大臣一時找不到了方向,于是乎,八王爺的府邸變成了人滿爲患的場面。
就連木府那位老婆子,一入京城便火急火燎的遞了拜帖。八爺皺起眉頭,扇子輕敲桌面,這位果真是沒臉沒皮的,哪有長輩給晚輩下拜帖的,還是這般的着急。
“他們可是去了木姑娘那裏,木甯遠可有對策?”身邊的丁一丁二将外間的傳言和木老夫人晌午入京,便雄赳赳氣昂昂的前往木甯遠那裏的經過複述了一邊。
若不是礙于八爺的脾氣,兩人都能笑出豬聲來。
木知希着實頭疼,雖然早就料到木家這位祖母的死皮賴臉天下無敵,可這般沒有底線,還是讓兄妹二人歎爲觀止的。
“你們說這是八王爺的别院,你們不是也住在裏面嗎?我這個祖母來了,就不能住了,這是何種道理。”這位老夫人長得其貌不揚,就連三角眼都比别人的小一些,就剩一條縫隙了。
木甯遠不急不躁,多年與祖母打太極,早就習以爲常:“祖母,按道理說,您遠道而來,可我們兄妹二人出府是并未帶走府中一絲銀兩,八王爺知曉我們兄妹二人的窘境,才不得已将這處院子給我們居住,一切開銷均由八王爺負擔,妹妹還未入府,便得了這樣的名聲,我們就夠招人嫌棄了。”
“您若是也要住在這裏,吃住開銷很大,八王爺即便負擔,您是長輩,哪裏就能亂了規矩,差了分寸。倒是祖母您來了,我們兄妹二人就不用借住這裏,可以跟着祖母是木家的老宅了。”
木府又不少族人入了京城,就連木府的族長的長孫亦在京城經商,這些年木家得勢時,眼前這位眼皮子淺,居然連招待都不曾有,那位族長的長孫,心裏可是着實惱恨的。
木家的老宅,常年無人居住,又在京城的郊外,與這處院子是比不得的,那裏年久失修,怎麽能住人,若要修葺,還需要銀子,想來就心疼,老婦人心下一橫,“你們這話說的可不對,老身的長孫女是要嫁入王府的,提前住進這院子,讓八王爺孝順,那是他的福氣。”
“哈哈哈,好大的口氣,父皇母後都未說讓我鞍前馬後的侍候,你是何人,可是生養本王之人,居然還敢口出狂言,讓本王給你養老,難不成木家沒人了,木侍郎就是被貶出京,也不至于養不起自己的老娘吧。”
八王爺不知何時已經跨入了門檻,老婦人的那番話剛巧入了他的耳朵,這樣撕破臉皮,一點情面都不留,八爺可是手到擒來,對于那些無恥之徒,就不必給他們留面子。
“老身見過八王爺。”
“起來吧,木老夫人這次回京城可是有事要辦,勞師動衆的,帶了這麽多的随從,難不成木侍郎要調回京城了,本王倒是未聽聞,明日上朝問過父皇,或許就知曉了。”
南方的水患還未徹底解決,皇上正在焦頭爛額的籌集銀兩,若是知道他們木家這麽大的排場,卻不肯捐銀子給朝堂,那還不得将木家打入大牢呀,這個八王爺果真不是善茬,居然不在乎尊卑孝道,處處以曆法說事,讓她根本無還嘴的機會。
“老身亦是聽說聖旨賜婚,覺得該來看看,畢竟老身的長孫女出嫁,多少要準備起來,才能讓知希風光大嫁。”委婉的解釋,這樣的陣勢是爲了你的婚禮而來,總不能讓木知希寒酸的出嫁吧。
老婦人心裏尋思,這下八王爺該喜笑顔開了吧。
八爺還真給面子,頓時笑得花枝亂顫:“看來還是您疼惜知希,這次知希出嫁,按照王妃的配置,本王原來還擔心木府嫁妝一事,現在看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由您主持大局,知希的嫁妝連帶嶽母的陪嫁,王妃的陪嫁就豐盛多了,本王這裏先行謝過了。”
木老夫人臉色漲紅,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本是來敲詐一筆的,怎麽倒成了要貼進去了,王妃的陪嫁,那得多少銀子呢。
“王爺是誤會了,木府如今光景大不如前,可拿不出這麽多的嫁妝。”
“哦,那也無妨,前些日子,禮部尚書的遠親将知希娘親的陪嫁單子給了本王,這些東西都在木府,知希的娘親娘家當時可是京城首輔,光嫁妝就一百二十台,還不含田莊鋪子,這些随後母後會派人過來與老夫人交接。”
“知希年紀輕,母後擔心她還未管理過府中的中饋,不懂的地方頗多,就讓宮裏年長的嬷嬷過來,老夫人正好到了京城,做完這些再回去亦不遲。”
“還有,你們車馬勞頓,本王讓在京城最大的客棧給您定了包房,若無其他事物就先行去休息吧,本王這幾日處理流民的事情,暫時騰不出時間招待,等過幾日定會在京城最好的酒樓宴請老夫人,到時候,還請老夫人莫要拒絕才好。”
八爺說話滴水不漏,氣勢咄咄逼人,到顯出幾分皇家的威嚴,讓老夫人幾次想要打斷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坐在馬車裏,恨不能将木甯遠木知希扒皮拆骨,才能解恨,一路上罵罵咧咧,到了客棧,看着輝煌的門面,心中多少平衡許多,好在八王爺給定了客棧,有人出銀子,也是好的,先住着再說吧。
送走了木老夫人,八王爺折返回來,“甯遠兄,你們族長的長孫那邊,我都打點妥當,明日他回去客棧,與老夫人說道,你們這裏暫時能清淨幾日。時間不會太長,母後會讓宮裏有頭有臉的嬷嬷來點驗令堂的嫁妝,知希你到時候稱病不出就是了。”
知希點點頭,心中踏實了許多。八爺的思慮果真周全,就連母親的陪嫁都想到了。她清楚,八爺不是貪财之人,這份嫁妝本來就該是他們兄妹的,借着這次機會拿回來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