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丫鬟挑着宮燈引路,晉王府的道路,因着以前晉王爺眼睛的緣故,很少有羊腸小道,都是青石鋪就的平坦大道,府中又是一位夫人,自然不用防着小妾們的心懷鬼胎,故而,晴兒走路不用左右相扶。
流珠隻能跟在後面,這倒是給長纓找到了機會,“流珠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流珠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是奉井王爺之命,護送我們王妃回去的,難不成要假公濟私,與我說些倫理家長。”
流珠明顯的火氣,讓長纓有些莫名其妙,眼見就到了地方,喜鵲撐着脖子站在院門外,遠遠的看見,便迎了出來:“王妃,您可回來,王爺都等着急了。”
晴兒的笑容如春風化雨,腳步亦輕快了許多,“流珠,你替我謝過長纓,而後再回。”
長纓心中一樂,王妃這是給他機會,顧不上流珠的撅嘴,伸手扯過她的衣袖,拉到一邊,等到衆人離去,流珠憤憤的問:“說吧。”
“流珠姑娘,這個送給你。”說着從胸前掏出一隻翡翠镯子,玲珑剔透,看着就是花了不少銀兩。
流珠撇撇嘴:“什麽學會這些油腔滑調的手段了,我可不敢要。”
“流珠,我喜歡你。”流珠驚得差點掉了下巴,雖然她有感覺,可讓一個男子這般毫無顧忌的表示出來,她還是窘迫的很,轉身就想跑。
長纓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流珠本來想跑,腳步就不穩,被他這麽生拉硬拽,身子搖搖欲墜,一下便撞進了他的懷裏。
這下流珠徹底慌了,掙紮了幾下,長纓都未松手,反而抱的更緊,舍不得撒手,急得流珠四下張望:“你快松手,讓人看見了。”
“我回娶你,流珠,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不管你以前有過什麽,隻要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回到南勝國。”
“我是跟着王妃的,日後怎麽樣要王妃點頭才行。”長纓心情瞬息高興起來,這是同意了。
晉王忙了幾日,老八還算識趣,今日挑起大梁,他亦能早些回來,不想進屋撲個空,一問才知,是急匆匆去了井皇叔那邊,本想跟過去,可每次都去,亦顯得他過于小氣,便耐着性子看書。
月上柳梢頭,才看到小女人姗姗來遲,“回來了,怎麽不讓人知會一聲。”
晉王将書冊放在床邊,“要走的東西都預備的差不多了,明日讓寶叔那給你,看看還需要添置些什麽。”
他說的風淡雲清,似乎并未将她晚歸的事情放在心上,“嗯,我去井皇叔那裏,是爲了這個,你看。”
還是那片銀鎖,可經過井皇叔的打磨,銀色變得更加透亮,再燭火之下,閃着白色的光芒,亮閃閃的。
鳳圖騰的圖案,顯得更加微妙起來,晉王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兒,“着實沒有想到慕容世家傳承地背後還有這麽多不爲人知地秘密,怪不得太後當年要執意掌控慕容家,你的祖母嫁入慕容家,隻是聞人世家力保太後地一步棋。”
“這麽多年,爲夫始終參不透,慕容世家的分量在哪裏。現在看來,慕容世家果真不可小視,若不是慕容玲兒的無故失蹤,這麽多年朝堂背後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皆可被慕容世家操縱,太後培養是再失去慕容世家支撐後,不得已而扶持的冷門,那麽,慕容玲兒之前,慕容世家又是誰在背後掌控呢。”
一個個疑團讓晉王陷入深思,這也是晴兒苦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慕容家世代都生育女兒,卻從不對外言明身份,那麽這些女兒有以何種身份幸存于世呢。
晴兒倚在窗邊,隔着窗棂,目光悠遠的看向墨布下的月朗星稀,她越是想探知,卻越發的撲簌迷離,難以探尋結果。
五月初五,正是端午,家家戶戶挂香蒲,懸艾虎,飲雄黃。豔陽下,空氣中處處飄動着艾草的清香與雄黃酒獨有的酒香。
她憑窗而坐,烈日的光芒透窗而入,在晴兒的身上落下一圈圈的光暈,隐去了大半的疲憊,出門有十來天了,井皇叔先一步啓程,這會兒都該到南勝國的邊城了。
戰王和朱染成已經提前一步到了巫蠱之門,卻無緣入門,隻能暫時安頓下來。
晉王坐在車内,閑散的翻看着書冊。流珠和喜鵲兩人坐在馬車的隔斷前,與駕車的暗一暗二亦是前後的距離。看似簡單的幾輛馬車,不超十幾人的車隊,卻都是暗衛跟随,裝扮成下人罷了。
北國在墨國的那邊,一年四季,冬季最長,将近半年的時間都沉積在冰封寒冷的世界裏。
南勝國恰恰相反,在墨國的南邊,四季如春,越往南走,風光越發的美好。
江南春光好,普通一條官路兩側也都有景可賞,波光粼粼的水田,随風搖曳的綠柳,市場還會有三兩株桃樹、海棠花映入眼簾,伴随着清脆悅耳的鳥雀啁啾,靜谧安詳,宛如一副隽永的江南畫卷。
妙手仙子騎着馬跟着車隊不急不慢的走着,一路上閑散自在,一副頗有些君子風範。
到了一處驿站,天色也暗了下來,晉王讓暗一用了普通六品官員的名諱,借住,并未驚擾地方官吏。
妙手仙子将缰繩一丢,幾步走到晴兒身邊:“離此處不遠有個地方很好玩,明日我們暫緩上路,先去看看,用不了兩日就走。”
這一路走來,妙手仙子隻字未提去藥王谷的事情,從啓程,晉王告知,他們要先行去南勝國解決慕青的事情,妙手仙子就沉默不語,卻亦不做難,大家一路上相安無事,就如老朋友般有種默契。
暗一去安頓晚上的食宿,暗二将馬車都拉到後院,給馬兒喂水喂草,晉王跟在一旁并未出聲,看着妙手仙子離去的背影,“或許藥王谷就在附近。”
晴兒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怎麽都跟小孩子似的,還想将我們誘騙到藥王谷,你說,是我們有求于藥王谷,我怎麽覺得,倒像是藥王谷要見我們,才會讓妙手仙子去南方等着我們,你說,這次于我們是利是害,我都有些拿不準了。”
“無妨,跟着去看看,有爲夫在,出不了大事。”晉王胸有成竹,晴兒越發喜歡這麽依賴了。
驿站的内室很是簡陋,暗一别出心裁的在過道上點了一路花燈,與天上的明月交相輝映、月光彙集着燈光,照射在窗棂上,映出無數晶白的亮點,跳躍不停,煞是好看。
晉王牽着晉王妃一路走過來,别有一番風情,晉王一時高興,順手将一袋沉甸甸的東西丢給暗一,流珠和喜鵲都很興奮,暗二湊過來,“王爺,賞的什麽?”
暗一打開袋子,一小袋金燦燦的元寶露了出來,小巧玲珑,一兩一個,足足三四十個之多,他們四人捧着分錢去了,獨獨留下晉王夫妻二人,小院安靜如斯,暗衛隐蔽在暗處,更加顯得院落的空曠。
晉王就這樣輕輕的攬着晴兒,坐在月下,“你說這天上真的有月老嘛?”
“有,所以才會讓相隔千年的我們成爲夫妻,因爲這世上,隻有你才是爲夫一生摯愛,白頭偕老之人。”他的笑容甜甜的,一個大男人能笑得這般甜蜜,還當真是少見的。
“若明日去了藥王谷,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我希望你能顧全大局,先走一步,事情或許還是與慕容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我既然占了慕容晴兒的身子,不管慕青骨子裏的靈魂是誰。如今頂着慕容晴兒名諱的是我,慕容家的事情,我不會退縮。”
晴兒斬釘截鐵的回答,讓晉王更是愛不釋手,有擔當,有膽量,有謀略,他上輩子定是做了不少好事,這輩子才能攤上這麽好的媳婦。
“我是你的夫,在我們這個世道,夫就是天,有了事情自然要爲夫替你扛着,從今以後,不單是慕容晴兒,更是墨卓峰的妻子,墨國的晉王妃,任這天下誰人敢欺負你,爲夫定不會饒他,死磕到底。”
晉王的承諾不是花言巧語,他向來一諾千金,晴兒伸手回抱着他的腰身,心中無比安定。
早飯很簡單,一人一碗三蝦面,中間擺一碟四個肉餡兒湯包。這都是驿站不可多見的飯食,算是款待上賓的早飯了。
妙手仙子心不在焉的扒拉着碗裏的面條,剛剛放下碗筷,他便催促着出門。
晉王夫婦很是配合,帶着十幾個暗衛和流珠、喜鵲,十幾人呼啦啦的陣勢頗大,好歹不一會兒的功夫,都上了馬車,三輛馬車,倒顯得不那麽炸眼了。
出了小鎮,不遠處便是深山密林,如今正是夏季,綠樹郁郁蔥蔥,遮天蔽日,草地裏蟲兒活動的歡實,毒蛇亦是常見的,妙手仙子将幾包藥粉分給大家,仔細地講解如何使用,這些藥粉都是各色紙張包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