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仙子跟在晉王之後,自從上次與井皇叔不歡而散,這些日子,妙手仙子警惕性頗高,很是擔心,井皇叔會橫插一腳,讓晉王夫婦與他去藥王谷的計劃泡湯。
晴兒将扇子擱置在一旁,讓流珠煮茶,嘴角輕抿:“聽聞,南方的桃花汛讓很多老百姓流離失所,鷹王府今早已然架起了粥棚,我尋思着讓寶叔也去安排了,我們就在城門外吧。畢竟這麽多的難民,若是都入了京城,亦是案件頻發的高發期,若在城外,讓一部分官兵留守,看着些,總要好點。”
妙手仙子自覺地坐下,端起茶水,抿了幾口:“不愧是王妃調教地婢女,就連烹茶的手藝都這般爐火純青。”
“多日不見,你到還是老樣子。”
“你們準備何時啓程,晉王身上的蠱毒不能一直這麽拖着,還有你,此行或許另有收獲,亦不一定。”妙手仙子對于井皇叔還有有所防範的,上次見面之後,他心有餘悸,生怕井皇叔猜出些什麽。
妙手仙子一味的防着井皇叔,卻忘記了,晉王亦非是蠢貨,精明能力,魄力強大,一早便覺得,妙手仙子的出現絕非偶然,這麽長時間接觸過來,到也不像是有惡意的。
晴兒并未急着定下行程,三人平淡雲卿的聊着無關緊要的事情,仿若一切就是好朋友聚在一起,談天說地罷了。
長纓借着探問妙手仙子入府的目的爲由,找到流珠閑聊,在王府,他們的身份是僅次于主子的,卻又是亮眼的。
流珠臉色微紅,兩人低語幾句,便各自散開。長纓未能問出緣由,流珠是晉王妃的貼身婢女,如若輕易被他誘惑,那麽井皇叔斷然不會留她,這樣反而是安全的。
上官白抱着懷中的嬌兒,輕輕的搖晃着,嬰兒露出甜甜的笑意,她覺得心裏豁然開朗,受的委屈都無所謂了。
孩子白白嫩嫩的,養的極好。阿托布這幾日都住在這裏,不曾回上官府,阿福也時常過來,好在,那個惹人厭的男人不能入她的月子房,否則,真是要煩躁了。
阿托布倒是照顧的很貼心,生下的是個男孩子,多少招人稀罕,上官白卻從未讓她抱過。
院子裏傳來兩人争吵的聲音,阿福趾高氣昂的管阿托布要錢,對方更是氣焰嚣張,張口反擊,一個大男人老是管一個女人要錢,亦不嫌丢人。
兩人絲毫不讓,從口語上升到手腳,阿托布是女人,體力上不支,阿福自然占了上風,上官白聽不下去,隔着窗戶叫罵了幾句,阿福甩手而去。
阿托布哽咽着進屋,看着上官白,“要不我們母女離開這個地方,這些年,娘存的私房錢也夠了,咱們換個環境重新開始,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日後的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上官白冷冷的撇她一眼,将孩子放到一邊:“你以爲上官将軍知道真相會放過我們,因着你的緣由,讓上官将軍至今未有子嗣,一個手握重兵,又得皇上器重的武将,你認爲,人家就該忍氣吞聲。”
憋在上官白心中許久的話終于脫口而出,阿托布怔愣了,女兒即便怨恨自己,亦爲像今日這樣怨怼,看來,自己的行爲真的是不齒的,那又怎樣,她生來就被賣到了那樣的地方,吃人不吐骨頭,她若是心腸軟的,早就被殺死了,豈能活到今天。
這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道,她隻能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能羽翼豐滿胡的住女兒。
阿托布不吭聲,轉身去廚房,督促廚娘該做晚飯了。上官白卻陷入了深思,戰王府的事情,她在屋内聽的不是很真切,卻已猜出個大概。
阿福這是繼續害人,鷹王府要去找的是什麽人還不清楚,可能于王府對上的,終究不是善茬,一旦阿福惹了麻煩,她這裏被人盯上,那麽她該怎麽辦?她甚至不敢想下去,看來,她又要搬家了。
紛繁的瑣碎的雜事,累的慕萱都快直不起腰了,她來時觀察過,廚房應該沒有這麽多的雜貨,她來了,廚房其他打雜的像是人間蒸發了,不是家裏母親病了,就是七大姨八大姑的雜事,居然都被準了假,唯獨她不敢請假,所以,雜事都歸她,五個人做的,如今落在她一人身上。
慕萱揉着軟疼的腰肢,恨不能即刻躺在床上,可她還要去應付那個讓她作嘔的老男人,拐了幾道角門,到了一處庇蔭的地方。
老男人果真還在等着,慕萱事後也想,偏巧這個男人就是看這道小門的,到時候接燕婷她們進來就方便了很多。
墨卓涵的動作很多,他很快就讓手下招募了不少流民,說是開煤窯,需要勞力,這些流民早就怕了饑餓的折磨,馬上同意,大家簽了賣身契,将銀子都給了家人,不得不說墨卓涵還算是有良心,他甚至讓手下,在京郊遠點的村落給這些人的家裏買了房子和土地,讓她們日後的生活有些保障。
在這個世道,若是一個男人豁出命能爲一家老小換的一世吃喝無憂,男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點頭。此時,不要說是下煤窯,就是讓他們去拼命,去赴死,他們都是義無反顧地。
沒有經曆過苦難,不曾忍饑挨餓,看着屍鴻遍野,就無法去理解他們甘願去死的無怨無悔。
墨卓涵這時内心是起伏不定的,他的出生決定了衣食無憂,車馬奴仆成群。人就是這樣不平等,這個世道,給口飯吃,就是活菩薩了。
午後炎陽透過杏樹枝葉照射下來,上官的臉被映得斑斑駁駁,目光卻溫柔靜谧,有一種讓人安定的力量。
他的身邊坐着一位穿着藕荷色夏裝牙白色的褶裙的少婦。正是慕容府的二姨娘,肌膚勝雪,姿容美豔,卻又不失端莊秀麗,頭上梳着随雲髻,隻簪了一根碧玉簪子,清麗出塵。
上官恍然回神,發現身上出了不少的汗漬,被風吹着,很是舒服。
“我昨日與皇上提到你的問題,北國這些年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将七公主嫁過來,亦是别有用心。皇上承諾,處理好北國的事宜,會讓皇後娘娘親到慕容府去求取你的放妾書,到時候,我要八台大轎迎你入門。”
二姨娘臉色羞紅,本不想與他再有瓜葛,耐不住他幾次三番地糾纏,連帶飛兒都替他說好話,瑾兒地婚事算是圓滿了,接下來将飛兒地親事定了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等到這次秋闱之後,看看這幫青年才俊,再做定奪。飛兒的性子過于強硬,嫁入官宦人家,上有婆母壓制,下有妯娌小姑要周旋,生怕她日子不舒坦。倒不如選個家世清白,門戶低些的新科進士,這樣一來,飛兒不用受婆家置爵,相對來說更好。”
上官居然如此心細,能将女兒的婚事看的這般慎重,二姨娘越發的滿意了:“飛兒,心勁太高,當初一心盼着太子。如今,誰能成爲下一代儲君先不提,就幾位皇子都已經有了正妻,飛兒若做側妃,定然是不願的。”
“這幾日恐有些變化,你們呆在府中不要随意出門,若有急事,可讓人來尋李大山,他自會告知我。”
“是因爲流民嘛?”
“亦不全是,總歸會過去的,記住我的話,尤其是鷹王妃,不要去,三公子的邀約,先往後推推,理由嘛,就說夏季炎熱,瑾兒怕暑氣。”
二姨娘嗔他一眼,這麽蹩腳的理由也能拿到人前去說,人家該說瑾兒太嬌氣了。
暮色漸濃,西天的雲彩被暈染得一片絢爛,夕陽得餘晖斜斜地鋪照過來。
慕青一身青色地夏衫,微風吹來,掀起裙擺飛揚,大祭司站在山頂,俯視下面,“你看,墨國地天下多美,四季分明,皇上英明,百姓安居。”
“離開時有些不舍,你若返回,我自不會勉強,我們當初的而約定就此作罷,我即可回去故土,七公主心中所想,亦是光明大道。”
大祭司侃侃而談,慕青惟帽上的輕紗伏在臉上,讓她隔着惟帽看清了遠處墨國的屋舍,高低起伏,炊煙袅袅。
“不必了,再有三日,會有人對我下毒,戰王做了防範,我的表哥染成亦會全力以赴護我周全,但是,我可以事先服下您給的假死藥,随您一起離開。”
“藥,可以給你,隻是爲何不與戰王言明,定要這麽離開。”
“大祭司如果不想一路被人糾纏,還是照我的話去做,不過,有人會對我的身體進行毀壞,這點需要大祭司護衛。”
大祭司攆着胡須,眼中含笑:“這點你無需關注,老朽要辦到的事情,還不曾失手,那些黃口小兒,作死的份。”
一切就緒,慕青雖不舍,卻不再猶豫,她要戰王活着,好好的活着,即便不能在一起,隻要知道彼此安好,就是做好的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