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可測的譚眸裏有絲絲涼意在萦繞,視線如刀鋒般掃過在場的衆人:“我心中已有人選,待時機成熟,自會禀明父皇,到時候,七哥可莫要吝啬才好。”
戰王的嗓音慣有的低沉清淡,聽起來很簡單的一句話,卻透着一種愉悅不容拒絕的強勢:“八弟大可放心,七哥定會備上一份豐盛的禮物,你隻管查收即可。”
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說,相談甚歡,哪有旁人眼中的隔閡。墨藥匆忙回府,略微收拾利索便趕到前廳,繞過旁人,悄然走到鷹王身側,“王爺,果然不出所料,淩睿智帶着人回京了,此時還在路上,看樣子是奔着戰王府去的,榮貴妃從宮裏啓程了,說是代表皇上來您這裏給王妃賀喜,奴才瞧着,八成是要幫着淩睿智。”
鷹王的聲音低低的,磁濃而醇厚,卻是絕對的冷:“不管誰來,都不用手下留情,有膽子動世子,就要承擔後果,讓埋伏在戰王府四周的人留心些,莫讓人看出破綻,本王要引君入甕,淩睿智要活口,其餘之人,格殺勿論。”
墨藥點頭,瞬息閃身離去,這一切都未逃脫八爺的雙眼,這場大戲,本就是他設計的,能讓鷹王出手收拾了晨曦樓,倒是省去他不少的麻煩。
慕青靜靜的站在原地,一陣微風拂過,吹動她的墨色的頭發,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在她的眼睑處打下了一片陰影,那雙靈動的眸子,裏面好像閃爍着星星的光彩。
這是戰王府靠西邊的院落,這裏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生活在慕容府時的樣子布置的。她并未言明身份的蹊跷,而戰王就這般的寵着她,伸手摸着秋千架,擡頭望着湛藍的天空,白雲緩慢的移動着,仿若她此刻的心情,流淌着無法言語的歡喜。
慕萱跟着慕青到了這處偏僻的院落,院外有幾個粗壯的婆子看護,慕青的身邊跟着紫苑和紫南,她根本無從下手。
燕婷自從到了莊子上,身子便慢慢的好了起來,起初,她自暴自棄,根本不吃飯,甚至于連水都不願去喝,紅唇因着失去滋潤而變得緊皺難看。
鷹王對待燕婷的态度變了,可生活上并沒有苛待過她。東宮太子親自來看望過她,而後,燕婷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她開始吃飯,甚至于晨起練武,像是摒棄了外界的幹擾,一心隻想将身體恢複如初般的努力。
慕萱的到來,讓燕婷有些意外,倒也沒有表現出來,“你說你是北國的八公主,可是北國的八公主已然死于宮中的那場走水,你又如何能自證身份?”
天下皆知,北國八公主在一場宮内走水時,死于意外,就連其生母都因此深受打擊,從而一蹶不振,惶惶不可終日,被北國的皇上特意指定了宮殿圈養起來,以免再生事端。
八公主的親弟十皇子心智缺失,癡癡呆呆,每日有專門的嬷嬷照顧,連帶貴妃都不能探望,這母子三人是被北國皇室厭棄了。倒是慕青的弟弟九皇子封了北國太子,皇後的地位穩固,到底是嫡公主,慕青的穩重和才思敏捷,已然被墨國的大街小巷稱頌起來,比起眼前這位不起眼的所謂的北國八公主,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燕婷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
慕萱眼中閃着精光,燕婷并不似坊間傳得那般不堪入目,雖然有過許多面首,腦子還是靈光的,能問出這些緣由,說明是動了心思的。
“我不是來自證身份的,當然,若你需要,我可以如你所願。”
燕婷冷冷的笑了,聲音由低到高,變得越發放肆:“我倒是好奇了,一個死人,跑到我這裏來耀武揚威,難不成是覺得,我落魄了,什麽人都能欺到頭上不成。”
慕萱從懷裏拿出一個荷包,從裏面取出一隻金手镯,與别的金飾不同,這隻手镯裏面刻有文字,她拿着遞給丫鬟:“如若不相信,裏面刻有的字體,在你的手镯上也有。”
燕婷習慣性的摸着左手腕,那是她十歲起便帶着手镯,父王曾經告訴她,這是母親留給她的,當時,她一心以爲,鷹王妃就是她的母親,并不知道她的身世是那麽的不堪,王府侍衛和那個貪慕虛榮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當這隻镯子放在眼前時,燕婷不敢去看,伸手摸去,那熟悉的字體,錯不了,鷹王曾說過,镯子的工藝已然失傳,是她母親祖上傳下來的,本是一對,另外一隻在她的妹妹身上。
“你是北國的公主,你的母妃難不成也與我有關系?”
“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姐妹,我像北國的皇上,你像母親,看上去,我們的模樣天差地别,可骨子裏卻留着一半相同的血液。”
燕婷像是不耐煩了,一揮手,“說吧,你來此地的目的。”
“痛快,我就喜歡快人快語,很簡單,你喜歡戰王,卻被慕青橫刀奪愛,我喜歡染成,同樣被慕青霸占着,她如此花心,我們怎麽能看着心愛的男人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慕萱說的慷慨聚義,燕婷卻不爲所動,戰王已經是過去式,當初喜歡,那時她是郡主,身份匹配,現在不比以前,即便戰王不娶慕青,也會是别家的貴女,總之,不會是她這個落魄的無名之輩。
世态炎涼就是這樣,人逢得意時,總會有人圍繞在你的身邊,任你差遣。失意時,孤立無援,能安生立命,都是前世積德了。
“我與你道不同,不相爲謀,還是請回吧。”燕婷轉身回了裏屋,慕萱還想再追進去,卻被丫鬟攔在門外。
大家撕破臉皮就不好看了,慕萱對燕婷一無所知,這次前來本就沒有把握,這樣的結果是在情理之中,她卻覺得很不甘心,這次見到燕婷,不得不說,這是個好幫手,燕婷武功了得,手裏有銀票,這就是能雇來人,人爲财死,總有人铤而走險。
慕萱或許不知道,除了太子和她之外,還有一位也在打燕婷的主意,目标同樣是戰王。
八王爺對京城的情形了如指掌,燕婷自然是他拿來針對戰王的武器之意,有了慕萱的前站,他倒是能省些力氣。
榮貴妃急匆匆的到了戰王府,慕青的知曉時,已然趕不上做妥善的安排,隻能吩咐廚房将飯菜做的豐盛些,有貴妃喜歡的菜式最好。
好在戰王府的廚房各色蔬菜都有,雞鴨魚肉也都預備了,戰王疼惜慕青,府中上下皆知。戰王去了鷹王府赴宴,廚娘們卻不敢怠慢慕青,各色的菜式皆有,與戰王在不在無太大的差别。
榮貴妃心急火燎,淩睿智傳回的消息,讓她務必在戰王府等他的消息。晨曦樓被鷹王打擊報複,榮貴妃是幹着急幫不上忙。皇上對她的态度,名眼人都清楚,皇後娘娘視她如仇敵,畢竟是她理虧,設計他們母子受了蠱毒,得了厭棄。
鷹王的勢力若是針對晨曦樓,皇上都不會出面阻攔,那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慕青來請安,貴妃心不在焉,客氣幾句便将慕青支走了。最近京城的事情,慕青略有耳聞,染成和染青齊步而來,“表妹,今日陽光明媚,我們不如走走。”
染成向來穩重,這樣說,自然是有事情,跟着的丫鬟自覺地退後幾步,保持一定距離,以聽不到他們三人說話爲準。
染成眉目如畫,周身地氣質淡然如水,仿若水墨畫裏出來地翩翩洳世佳公子。他地皮膚白的有些透明,帶着些許病态地美感,更加讓人移不開眼睛。
“表哥,因着身子未徹底康複,便跟着我奔走墨國,還是要靜養才行。”慕青說的極其平緩,卻很是在意染成,畢竟他是真心護着她的,不是親兄妹,甚是親兄妹。
慕青一襲烏黑濃密的長發,圓圓的發髻隻綴着一支珍珠玉簪,整齊的劉海下是一雙如漆般黝黑的雙眸,巴掌大的臉上神色淡然。染成搖動扇子,“當下的局勢或許對戰王不利,晨曦樓被鷹王下了必殺令,江湖人士紛紛而來,鷹王的禦林軍更是不留活口,要不了多久,晨曦樓就會蕩然無存,戰王的勢力将會削弱。”
染青眉峰促起,越發的讨厭墨國的勾心鬥角,其實北國何嘗不是如此,隻不過染青涉足不深,并未看透官場上的爾虞我詐。
染成停在一處花團錦簇的園林中,“而且,有幾股不明的勢力在密切注視着戰王府,很有可能會在時機合适時,将戰王府血洗一番,你我的性命皆會堪憂,戰王奪帝一事風險重重,困難不少。從北國傳來的消息,墨國内讧開始,便是北國進攻之時。”
這才是染成的目的所在,他想要帶走慕青,這個想法,讓染青都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