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是武将,耳力很好,早就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直到二姨娘這聲歎息,他才回身過來:“是不願見到我嗎?可是,沒有辦法,我每一刻都在想你。”
二姨娘漲紅的臉色,猛地瞟了一眼,這個男人臉皮這麽厚,以前怎麽沒有發現。
“鷹王府的三公子很好,我見過的,伯顔夫婦将孩子教導的很有擔當,這樣的女婿,瑾兒的未來該是光明的。”上官不在意二姨娘的别扭,伸手将拉過來,坐在石凳上。
溫暖的觸感,二姨娘詫異的發現,石凳上被套上了棉質的墊子,顔色和尺寸都與石凳接近,故而,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
心中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流緩緩流動,到達四肢百駭。上官将親手烹制的紅茶倒了一杯,遞給二姨娘。
“瑾兒的婚事定了,飛兒的婚事讓我很爲難,這個孩子中間出了些狀況,還在有驚無險,算是人生中的曆練吧。可婚姻是女子一生的維系,自然不能怠慢。”想到飛兒的執着,二姨娘連飯都吃不下。
上官劍眉微蹙,淩厲的視線卷着一股陰沉:“太子不是良人,即便他如當初那樣,我都不會同意,一個時時刻刻将利益看重的人,随時可能犧牲掉身邊的任何人。更何況,太子現在已然身殘,前幾日聽聞,他居然将慕容嫣兒轉換身份塞給黎王做王妃,随着去了北地。”
“什麽?他怎麽能這樣。”二姨娘驚得從石凳上站起來,慕容嫣兒因着對太子的執迷不悟,生生被黎王利用,被皇上厭棄,讓慕容家蒙羞,族裏除名,遭遇了這麽多的變化,太子不說珍惜,總會給她幾分體面,讓她在太子府衣食無憂到老吧。
居然能這般無情,殘忍的将慕容嫣兒抛棄,還是以這中極其羞辱的方式還給黎王,不同的是,太子是在得意之時,慕容嫣兒又是處子之身。
丢會給黎王時,人生被踐踏的落敗不說,慕容嫣兒殘花敗柳,黎王有多恨,都不能對着太子發洩。隻能将這些怨恨全部報複給慕容嫣兒,死不了,活受罪。
這一刻,憤怒、震驚、疼痛,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讓她雙眼迷蒙,一滴灼熱的淚奪眶而出,當初她就是這般無助,才會不得已給慕容乾做妾,那麽屈辱的人生,她爲了肚子裏的孩子苟延殘喘的活下來。
她 不是憐惜慕容嫣兒,隻是感歎世道不公,爲何要讓女人去承受結果,而始作俑者依舊高高在上,潇灑自在的活着。
“妾身不是再擔心慕容嫣兒,嫣兒既然做出了那樣不堪的事情,就該承擔因果報應,可是,她已經被族裏出命,隻是太子府低微卑賤的侍妾,連孩子都沒有權力去要。她都爲了太子低賤到這般地步,太子居然還能陰險到将她送回給黎王,那是地獄般的生活。”
上官欠身蹲在她的面前,有點仰視着她:“所以,無論如何,我們作爲父母都要讓孩子獲得幸福,飛兒對太子的心思,我們既然掐不斷,那就盡快找一戶合适的人家,讓皇上賜婚,飛兒就是心裏不願意,也不得不接受,而我們也能全身而退。”
二姨娘将手從上官小麥色的大掌之中抽出來,“我們這樣私下見面已然不妥,妾身是有夫君的,即便上官将軍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妾身,隻能忠于慕容府,既然飛兒的事情,将軍有了主意,還望将軍能盡快去做,妾身替飛兒謝過了。”
二姨娘起身,閃過上官,不等邁步,便被上官從身後抱住:“你這年帶着孩子過的很苦,當初也是爲了孩子不得已進了慕容府,這些年你守身如玉,難道就不能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嘛。”
淚水從她的眼中無聲的流下來,“妾身懂得,在最困難時,時慕容乾向妾身伸出橄榄枝,慕容府如今老的老,小的小,妾身有義務在慕容府危難之時,幫着慕容乾守好這個家。”
說完,掙脫目瞪口呆的上官,匆忙的下山了。上官被那句“困難之時”,擊得粉身碎骨。
李大山目送二姨娘離去,從樹叢後閃身出來:“将軍,托爾布有異動了。”
上官府内,托爾布魂不守舍的來回走動,這樣的舉動已然持續好了些天了,屋内的丫鬟和院子裏的婆子都見怪不怪,依舊忙着各自手裏的夥計。
敏翠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子外傳來,一路小跑進了屋内,托爾布一擺手,丫鬟們都退了出去,“夫人,廖婆子說,府外的聯系都被阿福控制住了,而且阿福将您這些年的一舉一動,甚至于多年沒有絲毫進展的緣由都與北國那邊做了詳細的彙報,那邊的意思,讓阿福取而代之。”
托布兒就知道,阿福絕不會坐以待斃,他能那般羞辱她,就是不擔心那邊會怪罪,更不用在意她動用手中的力量将他再次剿滅。
她穩穩心神,“廖婆子那邊就隻說了這些?”
“她說,那邊讓阿福想辦法挑起墨國皇子之間對皇位的争鬥,本來,那邊很看好黎王與太子的争奪,可黎王失勢離開,太子殘廢,戰王與晉王的關系,雖不親近,也絕不會如以前那般将皇位看的很重,八王爺更是以晉王馬首是瞻,故而,難度很大。”
托布兒陰冷的笑了:“阿福像魔鬼一般糾纏回來,不光是爲了讓我難受,更多的是,他無法達成,故而,就要以白兒母子爲籌碼,不過就是想讓我被他驅使。”
廖婆子是托布兒埋下的暗線,阿福并不知曉。上官白就要臨盆,阿福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爲了權勢什麽事情都能幹出來,既然阿福活了下來,她一時半會兒又解決不掉他。
托布兒陷入思索,這些年上官雖然對她不冷不熱,倒是從不防着她,眼下,皇子很有可能得到儲位的就是晉王,戰王與慕青正式你侬我侬之時。
慕青遲遲不定婚期,便是對北國皇室的意圖有所察覺,看來,慕青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保住戰王,女生外相,有關乎餘生,不得不說,戰王算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會辜負了慕青的一片情誼,可北國會輕易放過慕青嘛,她覺得那就是異想天開了。
北國皇室掌權之人,心冷如鐵,無情無義,慕青是北國的公主,便是皇室的棋子,她忽然冷笑起來,她在擔心别人,她何嘗不是棋子,一生都被耽誤了,“去看看老爺回府了嘛。”
李大山在上官的書房外站着,敏翠偷偷觀望許久,悄然離開,李大山輕蔑的向着敏翠的方向望過來,輕哼一聲,嘟哝一句,不知死活。
阿福在上官白的院子外面,賊眉鼠眼的向裏面張望,這個女兒,他從小就是捧在手心裏的,雖然女兒不知到他的存在,可這不怨女兒,都怨這個世道不公,他要加快速度,做完這次,那邊給了豐厚的賞金,他就帶着女兒和外孫遠遠的離開這個地方。
他算是看明白了,女人是不可靠的,爲了利益就能将他置于死地,虧他這麽多年死心塌地的爲她賣命,隻有自己的骨血才是永遠的依靠。
上官白在屋子内,隔着支起的窗棂注意到外面有人窺視這裏,阿福蒙着面,讓上官白更加的恐慌,她現在居住的地方,說是有圍牆,不過是稭稈捆綁在一起,勉強圍了起來。
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屋子的房門更是木頭做的,年久失修,有力氣的大漢幾下就能踹開,她的生命安全仰仗于社會治安好還行,若是遇到強盜劫匪,她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她摸着隆起的腹部,嘤嘤哭泣起來,粗布衣服,玉米面雜糧,好在她會寫刺繡,糊口還是沒有問題的,等着孩子出生,她該怎麽辦?
家裏沒個男人,在農村是寸步難行,地裏的荒草都長到腰高了,她托隔壁的大嬸,想辦法租出去,也能算份收益,到時候補貼家用,但用能馬馬虎虎的度過月子裏。
她從上官府出來,就沒有打算回去,也沒臉回去,畢竟她不是上官的孩子,想到這裏,就覺得,母親太肮髒了,那麽她跟着父親回到墨國又要幹些什麽,她之前光顧着考慮自己受到的傷害,此時,才發覺,母親似乎并不簡單,父親那般警覺之人,難道就一丁點都未察覺,那麽這些年,父親對她冷若冰霜,就連抱一抱,都吝啬于有。
上官白忽然冷汗直冒,這麽多年,母親與父親趨于委蛇,父親是不是也是在與母親演戲,那麽母親的一切行爲都是在父親的監視下進行。她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吓,捂住張大的嘴巴,怕自己忍不住尖叫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