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多少有些謂歎,好在慕青拒絕了定下婚期,雖顯得有些拖延,看得出戰王很上心,并未對慕青有所惱怒,一如既往的貼心。
花廳前種着竹栅欄,裏面養着薔薇花,門楣上刻着思情閣,字體是挺秀的柳體,出自戰王親筆。
染青歡快的吩咐小斯和護衛搬着東西,奶嬷嬷跟着欽點,嫁妝自然是要入庫的,一陣兒手忙腳亂。
染成卻獨自站在樹下觀望,他不知道,慕青與戰王若是最終不能走在一起,慕青還會不會選他。
北國對于問鼎天下勢在必得,戰事一開,北國的公主便會成爲衆矢之的,戰王想要護着都很難,大臣們不允許,就連帶皇家都回驅逐這個兒媳婦,他要守在慕青身邊,一旦出現那樣不堪的局面,他豁出命去,也要帶着慕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染青用袖子擦去額頭的汗水,向染成而來:“哥,戰王府不愧是皇子府,這奢華的程度,在北國我們倒是還不曾去皇子府邸看看,九皇子成了太子,入住東宮,是不會出宮建府了,倒是十皇子,雖說神智不如往日那般機靈,不知會不會留在長安城,還是要直接前往封地。”
“宮裏的那位貴妃娘娘可不是讓人省心的,十皇子是廢了,可皇上正在盛年,再有子嗣也有可能,九皇子被封爲太子,是皇上決心于此,還是障眼法,畢竟北國要開戰,穩定軍心是最重要的,皇上一旦禦駕親征,皇後娘娘的才能坐鎮宮中,北國便是銅牆鐵壁。”
染成的話如醍醐灌頂,染青頓覺無語,慕青差點喪命,他們兄弟皆是親眼所見,皇後娘娘事後并未就此事追究,可見帝後做了交易,慕青心寒,他們兄弟二人亦是憤慨,臣子的身份,他們卻無能爲力。
“哥,你說墨國難道就察覺不到嘛?慕青提出将婚期延後,他們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皇家的态度是一方面,戰王的态度呢,他冷清自持,我都看不清前路如何?”
染成拍拍他的肩膀:“你此時回去定然回被送到軍中,戰事一開,你就身負使命去往戰場,但是哥哥不想你去,老百姓痛恨戰争,我們肆意踐踏他們的家園,我們又何嘗不是罪人。”
染青用種怪異的目光看着他,以往哥哥總是意氣奮發,何時變得這般優柔寡斷,小易情長:“哥哥,我們若不在最合适的時機拿下墨國和南勝國,等到北國處于劣勢時,他們未必會放過我們,到時候就是我們的親人任人宰割,哥,你何時變得這般惆怅滿腹,像個艾艾老者。”
少年的眼眸深如月夜下的深潭,仔細看去總有一股水霧朦胧趨之不散,染青不再多言,兄弟倆并排立于樹下,各懷心思,在不久的将來,天各一方,奔赴戰場。
偏僻的山道上,響起馬兒疾馳的馬蹄聲,借着月色,兩匹快馬疾馳而來,戰王一襲黑色的錦袍,披風在夜風的吹拂下,呼呼聲響,墨量不緊不慢的與他錯開一個馬頭的距離。
莊子終于就在眼前了,戰王跳下馬,把缰繩丢給墨量,快步進去,向着慕青所住的院子大步而去。
看到那蕭疏淡遠,湛然清儀的身影彎腰從椅子上起身,松挽的發髻,挂在臉上的笑容,如同偶爾化在青花筆洗中的一滴水墨,外表看似簡單,真正舒展開來,卻讓人無法掌控。
他依然一副清冷的模樣,就好像一個俗世的旁觀者一樣,高高在上,宛若神抵,俯視着這裏的一切,他眼眸中潋滟着不舍和疼惜,将慕青一把攬入懷中,緊緊的抱着,恨不能與她融爲一體:“一切有我,不要離開我,不管将來發生什麽,都要告訴我。”
戰王雖不敢置信在晴兒和慕青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但他清楚的明白,他的心裏以前是晴兒,現在依舊不變,不同的是,他的晴兒換了一副軀體。慕青不願提及,他便不問,但是昏睡中,慕青的一字一句,他都刻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懷中的慕青還傻傻的認爲,這位爺是不知情的。她想着這樣也好,他們可以相安無事的分别,她忽然不争氣的有些想哭,伸手環抱住他的腰身,他們的命運真是不濟,總是錯過的。
“明日,我們一起回戰王府,可好!”
這是晉王的莊子,戰王住下也無可厚非,慕青點點頭,“你想要讓黎王身敗名裂,明日,朝堂之上,會是一個好的開始,放心,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努力做到。”
春風吹過,搖落了不少的柳葉,小小的葉子落入池塘的水面,打着旋漂浮在上面,惹得水下的小魚過來啄食,魚嘴輕碰,在水面又當起了一波波的漣漪。
一種滿溢了的幸福和滿足徜徉在心間,讓慕青身上每一個細胞都滿滿的漲漲的。
早朝之上,劍拔弩張,皇上陰沉的臉色仿若能滴出水來,鷹王不急不緩的說着,“老臣以爲,黎王這般行徑,已然構成了不軌之心,太子是未來的儲君,窺視太子之位,便是大逆不道,既然黎王能做出如此兄弟相殘的事情,還請皇上明察秋毫,還太子一個公道,給臣等一點畏忌。”
伯顔躬身出列:“皇上,老臣有本上奏,據老臣調查,黎王與南方時疫泛濫一事有所牽連,老臣查訪到不少的蛛絲馬迹,還請皇上明鑒。”
要說太子遇刺,皇上不打算嚴查,可南方時疫,關乎民生國本,不得不讓人惱怒,皇上拿着奏本細細的研讀,氣急敗壞将奏本丢在京城直隸衙門巡撫陳大人的腳下,“你給朕将這件事情查清楚。”
“陸戰一何在?”
“臣在。”陸戰一從殿外跨步而來,跪地回話。
“你帶禦林軍到城門處等候黎王,将他帶入大理寺天牢,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探視。”
劉丞相望着皇上的影子,連頭都未擡起,鷹王奏請時,他還在徘徊是否出言想幫,等到伯顔再說時,他一無想幫之意,南方時疫,百姓飽受病痛折磨,晉王主動請纓去往南方,那可是皇上的心頭寶,他不敢去觸這個黴頭。
黎王得到李公公飛鴿傳書,快馬加鞭往回趕,他心有餘悸,太子去往南方的路上,他并未設下埋伏,畢竟時疫傳染性強,太子能否安然回來,都是未知數,
細想之下,他又不得不防,畢竟他确實安頓了人手,刺殺太子,這個刺殺的時機選在了太子回來的路上,如若被對手掌握了這點,即便這次不是他出手,皇上也絕不會輕饒了他。
晉王去南方有段時間了,一直還未傳來消息,想必南方時疫很棘手,隻要他們無功而返,他帶着解藥主動去治療時疫,皇上那裏将功補過,或許還有轉機。
他揮動的馬鞭,十幾名親衛緊跟其後,塵土飛揚,驚起了路邊樹上不少的鳥兒飛舞。
“王爺,前面有人攔路。”探路的人回來禀告。
黎王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是被人暗算了,前有劫道的,擺明不想讓他按時回去,朝堂之上定要給他定罪,可笑,刺殺太子乃是大罪,皇上不會不給他辯駁的機會。
“可有查到是什麽人?”
“是兩撥人,他們分布的有些散,警惕性很高,抓不到舌頭,無從查起。”
太子遇刺,即便恨他入骨,太後也會在朝堂之上等着他,斷然不會派人前來截殺,鷹王老奸巨猾,這樣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亦不會出手,那麽是誰?還是兩撥人,他何時多了這麽些仇家。
将腰間的佩劍抽出,後面的侍衛均嚴陣以待。盾牌提到胸前,直愣愣的繼續向前沖着。
冷凝的空氣變得更加壓抑,一陣兒蕭索之聲,馬兒被繩索絆倒,好在之前得到消息,黎王飛身從馬上穩穩的落在地面,一時之間,兵刃相撞之聲響徹山谷,黎王的人少,明顯處于劣勢。
但是對方似乎并不打算要他們的性命,不痛不癢的防守,倒像是不願意讓他們過去似的,這兩撥人,還有些耍弄他們的意思,并不是一擁而上。
兩撥人相互替換,累了歇歇,把黎王氣的恨不能都将他們斬殺于劍下。
東方漸白,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像極了頑皮的孩子,瞬息就将天地之間照射的亮堂起來,黎王疲于奔命,又與對方不死不休的大戰一場,此時已顯疲憊。
兩撥人看着天亮了,打了幾聲呼哨,草叢中竄出幾十匹戰馬,他們飛身上馬,揚長而去,徒留黎王拿着寶劍當拐棍,立在路中央,喘着粗氣,他們的戰馬被繩索絆倒,摔得不輕,一時半會兒根本不能騎行。
李公公坐立不安,朝堂之上并未傳來任何消息,他更加的擔心,定是有人阻攔了消息,還不等李公公整理思緒,想到辦法,黎王府已然被皇上派了禦林軍給團團包圍,不要說是人了,鳥都飛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