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事,太後恨死了背後下手之人,若是黎王真的參與了,戰王手中握有實際的證據,那麽朝堂之上鷹王爺必然要出擊怨怼黎王,你以爲,爲父能抵抗過鷹王嘛。”
“說來,這是皇家的家事,也是醜聞,皇上定然會生氣,卻不至于将黎王爺處死,最主要的黎王既然并未參與,戰王的證據從何而來,除非黎王身邊出了叛徒,李公公亂了陣腳,你即刻回去提醒李公公,在自己人中間細緻的查查。”
父親的态度明朗,他選擇靜默,對于戰王和黎王即将拉開的戰局,他不偏不倚,保持中立,經過她冒失的逼迫晉王妃接見開始,父親對她的态度更加的冷淡了,以往因着顧及黎王府的面子,對她還有幾分情面,如今怕是蕩然無存了。
晉王府内井然有序,晚膳過後,丫鬟婆子小斯,該幹嘛還幹嘛,墨寶離開時,已經安排妥當,新接手的管家時常跟在墨寶身邊,對府内事務一清二楚,加上喜鵲是頂包的,晴兒走時便拜托井皇叔,若有棘手的問題,趕不上入宮的,就由井皇叔代爲處理。
長纓推着井皇叔在湖邊柳樹下垂釣,晉王府内玩耍和休閑的地方頗多,估摸着源于晉王以前行動不便的緣由,建府時便做了特意的設計,倒是别出一格,井皇叔甚是喜歡。
長陽将劉靜娴去過丞相府的事情回禀井皇叔,魚兒正巧上鈎,井皇叔趕忙收杆,釣上來一尺來長的大鲫魚,“你們将證據交出去時,可有引起戰王懷疑?”
“不曾,奴才們是引着戰王的人自己查到的,而且,黎王本就安排了人襲擊太子,不過與我們設想的不同,他們是準備在太子回城的時候動手,畢竟時疫傳染性強,如果太子躲不過,黎王就省事了。”
井皇叔将魚兒放入魚簍,清粼粼的水下已有三四條魚兒在簍子裏遊動,“本王就是要讓他們先争奪起來,不管慕青是何意圖,北國那邊不可松懈,黎王能策劃了這場時疫,可見,作爲儲君人選并不合适,沒有仁德之心,便是老百姓的悲哀。”
“你想辦法将這場時疫的真相傳到鷹王那裏,還有将我們的人拿到的證據全數給了鷹王,明日便看着他們狗咬狗便是了。”
水榭中央有亭,四方而築,飛檐斜瓦,檐角如雛燕展翅,垂挂銅鈴,風過鈴動,清脆動聽,奪人耳目。亭柱垂幔,白沙飄渺,欲隐欲現,宛如仙境。
井皇叔惬意的伸展肢體,他們這一走還算順遂,從各地傳來的消息,皆大歡喜,時疫能夠順利克制,晉王此次回來,便能讓那些老臣誠服了。
“後院那位這幾日都在忙些什麽?”
長纓想起喜鵲,忍不住笑出聲來,“那個小丫頭,倒不像是跟着王妃一起長大的,膽子很小,平日裏連屋子都不出,做些女紅,像是小衣服之類的,即便出了屋子,帶着惟帽,僅在院子裏曬會兒太陽,就回去了。”
長陽跟着附和:“黎王府側妃登門拜訪,還是拿了王妃留下的錦囊,才進宮求了皇後娘娘,可是,黎王夜闖閨房,這小丫頭狠的很,居然能拿着剪刀抹脖子,黎王生生被吓退了。”
井皇叔想到黎王居然敢夜裏潛入晴兒的閨房,就恨不能将他一掌劈死,他就是要給黎王教訓,給他找點事情做,“黎王府定然有辦法聯系上黎王,你們安排人手,在城外設伏,想方設法攔截,明日早朝,他必不能出現。”
李公公晚膳過後就在門房候着,劉靜娴的馬車剛入内,他便顧不上許多,屏退下人,詢問劉丞相的态度。
劉靜娴将事情的經過叙說一遍,父親并未承諾一定會想幫,李公公心裏着急,丢下劉靜娴徑直離去。
弘裳和綠兒又是好一通埋怨,劉靜娴倒是很平靜,她早就習慣了被人甩臉子。
慕青站在山頂,來這個莊子上住了幾天,戰王日日前來,若不是礙于閑言碎語,八成都能住在這裏,她已經讓人去收拾東西,明日便要搬到戰王府邸去住。
奶嬷嬷望着慕青的背影歎息不止,公主是她打小一手帶大的,如今卻越發看不透公主了,北國已然丢棄了公主,戰王心系公主,提及婚期,公主居然要推遲,這不是公主以往的性子,到底是哪裏不對。
“九皇子最近還好嗎?母後有信來嗎?”慕青輕飄飄的話語伴着夜幕下的微風灌入奶嬷嬷的耳朵裏。
“九皇子已經是北國的太子了,皇後娘娘對公主是心有餘力不足,公主莫要怨恨皇後娘娘才是。”
慕青心知肚明,九皇子做太子,便是北國皇上與皇後達成的協議,舍棄她這個公主,保九皇子的太子之位,她的母後定是欣然應允了,不然,混在戰王隊伍裏的那些人,都是奶嬷嬷一手安排的。
慕青當初執意要保住奶嬷嬷的性命,便是覺得奶嬷嬷也是被被蒙在骨子裏的,她的那位母後能下決心丢棄她,倒是人之常情,畢竟這個時代以男子爲尊,女兒嫁出去,這輩子都一定能再回北國去了,兒子卻是她以後的依仗。
淩睿智緩步而來,月光冷冷如水,他眼神似波似雪,冷如寒冰,戰王不動聲色将衣袖放下,身影如閃電般掠過,掌風輕輕一掃,與淩睿智你來我往,打成一片。
爽朗的笑聲從淩睿智的嘴角溢出,“我以爲戰王隻會花前月下,吟詩作對。如今看來,倒是在下眼拙了,這般好的身手,定是勤加練習的結果。”
“淩樓主見笑了,本王哪敢在您面前賣弄,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兩人說笑間,手上的功夫可沒有停下來。
“戰王此刻過來,不單單是爲了與在下切磋武藝吧。”
兩人收了功夫,戰王用汗巾将額頭滲出的汗水擦拭着:“明日我要彈劾黎王,李公公已與黎王取得了聯系,據我所知,他在回來的路上,明日我不想讓他出現在朝中。”
淩睿智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溫熱的茶水入了脾胃,頓時舒暢了不少:“他回不來,我雖不知曉,黎王何時得罪了井皇叔,于你卻是百利無一害,黎王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戰王他倚窗而立,腰帶斜搭在腰上,玉佩輕垂,相對于他的身份而言,他的裝扮可謂不雅,但本不雅的形象穿在他身上卻顯得随性、舒适、說不出的得天獨厚。
“哦,說來也怪,南勝國派了使者過來,這個井皇叔卻是從北國一直跟着回來的,他的企圖到底是什麽?”戰王思索過很多種原因,最後都一一否認,南勝國的攝政王,心思深沉,謀略過人,一時朕猜不透他的心思。
狹長的雙眸徒地氤氲起絲絲殺氣,淩睿智與井皇叔是多年的老對手,除了一次得逞,其餘皆是敗局,“他被情所困,不能自已,倒是你,大祭司此人陰險毒辣,一生隻爲教中事務繁忙,居然會将解毒的藥丸給了慕青公主,他們之間肯定有所交易。”
戰王憤怒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燃着火花,嗜血的恨絕讓他渾身冰涼,想起慕青的那番話,大祭司竟然要帶着慕青回南勝國,他不會允許,更不會讓大祭司得逞,他拂袖而去。
淩睿智并無奇怪,戰王自幼便是這副性子,從他們回來時經曆的刺殺不難看出,北國的皇帝不過是以慕青爲誘餌,想要挑起戰事,讓天下人皆以爲是墨國理虧。
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大祭司那個老狐狸豈會不知,慕青身上已經失去了可以利用的價值,即便看在慕青即将成爲戰王妃的事情上,那麽上次他去讨要解毒的藥丸,大祭司可以同時将戰王府和晨曦樓兩大人情收入囊中,可見,大祭司不看重這些,慕青身上到底有什麽事大祭司想要的。
慕青的許多行禮和陪嫁的箱子入了戰王府,一車車的,從街頭一路過來,甚是惹人眼紅,很多人聚在一起看熱鬧,就連王府裏一些丫鬟小斯都躲在不起眼的角門觀望,這其中便有慕萱。
她豈能不恨,她曾經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就因爲慕青,她跌落泥潭,再無人稀罕。
朱染成騎着高頭大馬護衛着車隊緩緩而來,染青在隊尾,兄弟倆一前一後,北國的護衛相隔幾人便有一個,作爲鄰國的公主,這樣的陣勢事相當有臉面的。
老百姓竊竊私語,都是贊歎生在皇家之人,命是真好,相對自己,就太不會投胎了。這一幕落在慕萱的眼中,則是最大的諷刺,她的雙拳緊緊的攥着,目光中還帶着柔和,身邊的小丫鬟不時的拉着她贊歎幾句,她忍耐着,慕青終究是住進來了,不枉費她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