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前幾日收到八弟的來信,父皇恩準他此次回京稍作休息,八弟一直在您身邊長大,你可記得準備些他喜歡的點心和吃食,這些年,八弟駐守邊關,倒是辛苦他了。”
“此次兩國均有聯姻之意,你父皇招他回來,本就是有此意,北國的公主要招驸馬,你們幾個早已成親,太子雖未立正妃,卻不能去他國主持大局,思來想去,老八倒是最合适的。”
“以老八的性子,父皇怕是要失望了。”
“也不竟然,聽聞北國公主溫婉得體,學識淵博,樣貌出衆,該是符合老八的心思,隻不過,這麽多年,老八的心結,也不知怎樣了?”
“當年救了老八的那名女子,曾經與老八說過,将她的女兒托付于他,當初,我們也費盡周折的找過,可人海茫茫,無疑是大海撈針。老八是個重承諾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麽些年,身邊連個通房都沒有,當年,父皇自作主張賜了兩個丫頭,都被老八不管不顧的退回來,着實讓您頭疼了一陣兒呢。”
殿内被燭光照射的如同白晝,皇上也趕過來,一家四口圍坐在一起,倒顯得溫馨自在。
鷹王一聲不響,飯桌倒顯得冷清的很。太後簡單的動了幾筷子,微擡額頭,馮嬷嬷馬上起身,将伺候的宮女支出去,并确認四下無人,才将殿門關好,向太後點點頭,退至門邊,豎起耳朵,聽着殿外的動靜。
鷹王也放下筷子,深深歎氣:“母後,事情已經過去多年,六哥也不在了,您還是不能介懷嗎?皇上眼下雖被蒙在鼓裏,可紙包不住火,我看他對晉王的态度,本就是遲早得事情,奈何您一意孤行,太子現在這般頹廢,正如甯當年對晉王得評價,墨國的天下怎麽能交在一個殘廢得手裏,那不是讓天下人恥笑嗎?”
“正因爲如此,哀家才要重新爲太子打算,做個閑散王爺也是不錯的,可晉王身邊必須有我們的人。才能保住太子以後無憂的生活,你與老六皆是母後親生,哪裏能不疼惜你們,就是你六哥活着時,也是處處以你爲尊,時時将你放在心上。”
“母後,太子自小便在您身邊長大,您給與的,我何時吝啬過,就連上戰場,也是我擋在他的前面,生怕一個不留心,讓他有絲毫的損傷。我自問無愧于六哥。皇位之争曆來都是白白枯骨堆積而成。不要說晉王,便是黎王和八皇子都已然成人,您就一定能保證,晉王會收了你安排的人,不要弄巧成拙,到了您這把年紀,還是安享晚年,讓太子早日誕下子嗣,也好讓母後含饴弄孫。”
“快樂?沒有無上的權力,依附于他人而活,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快樂。我們若不能保證太子安享和平,不再成爲他人洩憤的工具,就必須輔佐晉王上位,當然,前提條件便是他要收了哀家給的女子,位份還不能低了,慕容晴兒就是再受寵,也不能越過晉王不是,那個男人不喜歡大權在握。”
“六哥就是在您這種教唆下無奈參與皇位之争,當年六哥意氣奮發,大好的青春年華,喜歡遊曆山水,無拘無束的生活,六嫂那般與世無争,溫婉之人,也殉情與六哥,您如今故技重施,晉王不是六哥,他不貪戀權勢,母後,您還是收斂些,依着晉王的脾氣,你若惹惱了他,我們就會更加的被動。”鷹王看着墨卓峰從小長大,自然清楚墨卓峰看淡世間俗物的心胸,絕對不會妥協。晉王妃更是個謎,深不可測。
“你是退縮了嗎?晉王,哀家難得與皇上有了一緻的想法,他就是再不願,也不能抗旨,隻要他坐上那個位置,就要爲皇室開枝散葉,廣納後宮,哀家給的女子,豈會不收,其餘幾個皇子,隻要懂得守住本分,哀家還鬧不到殘害子嗣的份上。你要牢牢的握住兵權,太子才能做個閑散王爺,眼前的燃眉之急就是上官的事情。”
“母後,上官白好巧不巧的出現在慕容府上,内宅之内,上官白當初作爲妾室怎麽可能在老太太的眼皮下面做出有悖倫理之事,那個小斯,早晚不出事,偏趕着婚嫁前一日出事,這裏定然有人操縱,幕後之人不可小觑。”
“事已至此,上官白斷然不能再嫁入慕容家,慕容乾雖癡傻在家,可那畢竟是百年世家,身後若沒有些手段,哪能活的這般惬意。”
“這也是哀家不動晉王的原因之一,慕容晴兒才是慕容家真正的血脈,若是讓她守寡,慕容府上的老太太還不拼盡全力與我一戰,這豈是哀家能承受的,腹背受敵必将大廈傾之。”
“那,母後的意思?”
“上官白不入慕容府已成定局,可這裏面還牽扯着一樁人命官司,這件事十有八九是上官夫人所爲,一定定性,上官府必會受到牽制,哀家要你幫他解決這個麻煩。”
“母後是想有恩于上官。”
“嗯,等到萬不得已之時,上官手中的兵權與你的合在一起,才能對抗老八,這麽多年,皇上處心積慮的将老八放在邊關,表面上看不冷不熱,私下裏就是要爲朝廷培養一隻忠心不二的猛虎罷了。”
“現在京城傳言四起,就連街頭巷尾說書的都是上官家的劇本,想來定是有人提前做了準備,這時候殺人滅口,是不是太過招搖。”
“就是要讓他招搖,你隻管去辦,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迹,其他的,就不是你能超心的範圍了。”
黎王的馬溜溜的被李公公牽着,緩緩的跟在馬車後面,李公公時不時的飄向車裏,因着坐在馬上,離着不是很近,聽不清馬車裏的動靜,他還是忍不住歎息,王爺平日裏從不坐車,今日…
墨卓然将晴兒的那副畫像刻入骨髓,原來母妃早就知曉晴兒的真面,她認定了這個媳婦,卻被不争氣的他給弄丢了,想着晴兒的一颦一笑,舉手投足間的淡定如斯,他當初時鬼迷了心竅,才會丢了珍珠,撿了頑石。
車身晃動的厲害,李公公在車旁低聲回禀:“是北國七公主的馬車,剛才有個孩子突然閃在路上,車馬爲了躲避孩子,與王爺的馬車險些撞到一起,還好車夫機警,險險的避過。”
穆青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境況下與墨卓然遭遇,她冷冷的吩咐侍女去向黎王緻歉,她本人略有思索,并未下車,兩輛馬車擦肩而過時,慕容平靜似水,在沒有當初那般的憤概和委屈,她淡然一笑,有了戰王,其餘的人似乎都無所謂了。
劉靜娴娴熟的将一杯剛剛煮好的熱茶遞過來,“王爺,暖暖身子吧。”
從坐進馬車,黎王就如死氣沉沉的一座黑夜的深山,一言不發,低眉不語,眸中不帶一絲光亮,若不是身體還有些微微發熱,到讓人覺得與死人也相差無幾了。
黎王微擡額頭,深邃的眼眸不帶一絲情緒:“你隐忍的目的?劉丞相怕是不及你的千分之一。”
“王爺的話,靜娴不懂。”不卑不亢,倒是讓黎王高看幾分。
“劉丞相的嫡女劉靜文,三天兩頭的往府裏來,對外是看你這個庶姐,可府中之人皆知,她從不去你的院子,倒是把王府的後花園當成了她自家的小花園。你卻不吵不鬧,由着她去,是在考驗本王的耐心,還是真的希望姐妹二人共伺一夫?”
“王爺的意思,是要成全她嗎?妾身,一介女流,已然嫁入王府,一切便以王府的利益爲重,凡是王爺覺得好的,靜娴都會服從。”
一杯熱茶在她的手中漸漸冷卻,可茶水滾燙的溫度卻也讓她的手指泛紅,甚至出現了明顯的水泡,黎王将目光收回,“無論你們劉府打的什麽算盤,本王對你們姐妹沒有興趣,懂事的,本王會給你一個好的結果,若是癡心妄想,黎王府也斷然不是軟柿子。”
劉靜娴依舊卑躬屈膝,不怒不惱,心裏卻也獲悉,劉靜文想要嫁入黎王府是泡湯了,更甚之,還會受到黎王送出去的“禮物”,她倒要看看,她的那位“母親”如何能承受起黎王的還擊。
李公公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王爺如此在意晴兒小姐,劉靜文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在外面散播晴兒小姐的壞話,居然還說黎王爺心儀她多年,這不是找死嘛,劉丞相雖說是黎王的左膀右臂,這又是關鍵時候,黎王爺怕是被晴兒小姐與晉王的伉俪情深沖昏了頭腦,即便劉靜文有諸多-毛病,這個時候卻不是下手的最佳時機,他心裏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